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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玉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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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石室中央那件森白的、禁锢着胡玉娘的白骨琵琶!就是它!就是这把用人骨制成、锁着报恩狐仙的邪物!它是这一切罪恶的象征!是张廷栋的遗毒!是他陈慕云耻辱柱上的铁证! “砸了它!毁了它!”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脑中尖叫。

     陈慕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使,他丢开碍事的烛台,青铜烛台哐当一声砸在石地上,烛火瞬间熄灭。

    石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那琵琶骨身和玉扣上散发出的、妖异的红光,如同地狱的鬼火,幽幽地照亮方寸之地,映照着陈慕云扭曲的脸和白狐绝望的眼。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低吼着,扑向那白骨琵琶!双手死死抓住冰冷滑腻的琵琶琴颈——那雕刻着痛苦骷髅头的部位! “给我碎!!!”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把凝聚着无尽怨毒与痛苦的白骨琵琶,高高举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砸向石室冰冷坚硬的墙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小的石室中炸开! 琵琶砸在墙壁上的瞬间,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粉身碎骨。

    相反,那森白的骨身竟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无数道扭曲的、狰狞的、由纯粹怨气凝聚而成的暗红色符咒纹路,如同活物般骤然从琵琶骨身上浮现、炸裂!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怨毒意志,混合着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诅咒、悲泣,如同决堤的血海狂涛,猛地从那爆裂的符咒中心喷涌而出! 这股狂暴的怨念洪流,并未四散冲击,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枚被陈慕云紧紧攥在左手、同样爆发出刺目红光的牡丹玉扣! “呃啊——!”陈慕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左手掌心传来无法形容的剧痛!那枚牡丹玉扣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更可怕的是,它变成了一个贪婪无度的黑洞!那从琵琶中爆出的、由无数狐族怨魂和那惨死女子怨念凝聚的恐怖洪流,正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倒灌入玉扣之中!玉扣变得滚烫无比,红光炽烈得如同一个小太阳,仿佛随时会将他整只手掌连同灵魂一起吞噬、焚毁! 就在这剧痛与灵魂几乎被撕裂的瞬间,陈慕云眼前骤然一黑,随即又被无数破碎的画面强行塞满! ……凤阳城外,秋风萧瑟。

    年轻的陈慕云衣衫单薄,失魂落魄地走在归途。

    他看到了灌木丛中挣扎的白狐,心有不忍。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闪过——听说白狐的皮毛价值不菲?若是……若是能捉住它……或许能换些银钱,支撑自己再读一年?这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

    他脚步迟疑,目光闪烁,终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不远处一块巨石后,紧张地窥视着…… ……一个穿着猎户短褂、满脸横肉的汉子骂骂咧咧地拨开灌木丛走来,肩上扛着几只野兔。

    “咦?好货色!”他发现了陷阱中的白狐,眼中冒出贪婪的光,蹲下身就去掰那铁夹。

     ……巨石后的陈慕云,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既不忍看白狐被杀,又隐隐期待着猎户能带走它,或许自己还能跟猎户商量分一杯羹?就在这极度的矛盾挣扎中,他眼睁睁看着那猎户粗暴地掰开铁夹,白狐痛嘶着挣扎欲逃,却被猎户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后颈皮毛! ……“哈哈,这张皮子,少说值十两银子!”猎户狂笑着,将白狐粗暴地塞进背后的麻袋,扎紧袋口,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巨石后,陈慕云颓然滑坐在地,脸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

    他终究…没有勇气站出来。

    那丝一闪而过的贪念,让他选择了沉默的旁观。

     ……画面跳转。

    深夜,凤阳陋室。

    自称胡氏的白衣女子飘然而至,清冷如月。

    她留下玉扣,助他科考。

    然而,当陈慕云接过玉扣的瞬间,那玉扣内部,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光芒,如同沉睡的毒虫被惊醒,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在温润的玉质之下。

    那时的陈慕云,完全沉浸在狂喜与对未来的憧憬之中,对此毫无所觉…… “轰——!” 所有的幻象骤然崩碎! 真相!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真相! 原来当年山道之上,并非纯粹的善念!那一闪而过的贪欲和怯懦的旁观,竟成了这一切悲剧的起点!他所谓的“善举”,他自以为的“恩情”,从一开始就沾染了污秽!那猎户,那陷阱,那被掳走剥皮的白狐……他陈慕云,竟在无意之中,成了将胡玉娘亲手推入这十年炼狱的帮凶!而胡玉娘,却将这沾着污秽的“恩情”铭记于心,耗尽所有来报答他,最终却落得如此万劫不复的下场! “噗——!” 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猛地从陈慕云口中狂喷而出,如同血雨般洒在眼前红光爆裂、怨气冲天的琵琶残骸和他自己华贵的尚书官袍之上。

    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瞬,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琵琶爆裂处汹涌的血光怨气,正疯狂地涌入他左手掌心那枚红得滴血的玉扣之中。

    而石室角落里,被铁链锁着的胡玉娘,那双流着血泪的琥珀色眼睛,正倒映着这末日般的景象,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

    陈慕云在冰冷的地面上悠悠转醒。

    头痛欲裂,浑身如同散了架,胸口更是闷痛难当。

    石室里一片狼藉,血腥味浓得令人窒息。

    琵琶的残骸散落一地,那些森白的碎骨上,暗红的怨咒纹路已经彻底黯淡、消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他挣扎着坐起,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枚牡丹玉扣,依旧紧紧贴在他的掌心。

    然而,它通体变成了死寂的、毫无光泽的暗红色,如同凝固干涸的污血,冰冷刺骨。

    花蕊处那点沁色,更是红得发黑,像一颗腐烂的眼珠。

    玉扣内部,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润的灵气,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绝望的死气。

    它不再温热,不再闪烁,仿佛所有的妖异和力量,都随着那场怨气的爆发与倒灌而彻底沉寂了,只留下一个不祥的、充满诅咒的躯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慕云颤抖着手,试图将这枚如同诅咒烙印般的玉扣从掌心抠下。

    然而,那玉扣的边缘仿佛与他的皮肉长在了一起,冰冷而顽固地吸附着,每一次用力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仿佛在剥离自己的一部分血肉。

     他放弃了。

    目光转向石室角落。

     胡玉娘依旧被铁链锁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方才那场怨气的狂暴爆发,似乎也耗尽了它最后一丝生命力。

    它低垂着头,雪白的皮毛污秽不堪,瘦小的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陈慕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踉跄着爬过去,不顾地上的血污和碎骨,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碰那穿透白狐四肢的冰冷铁链。

    然而,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锈迹斑斑的锁扣时—— “别碰!”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刻骨冰冷的声音响起。

     胡玉娘艰难地抬起头。

    琥珀色的眼眸中,血泪已经干涸,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枯寂与一种近乎非人的淡漠。

    那眼神里,再无半分怨毒,也无丝毫昔日的灵动,只有一片万念俱灰的死水。

     “你我之间…恩已报…怨已清…”它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中挤出,“从此…两不相欠…永世…不见…” 话音落下,它最后深深地、毫无波澜地看了陈慕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段朽木,一个彻底与己无关的死物。

    然后,它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闭上了眼睛。

    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缕青烟,极其缓慢地从它残破的身体里散逸出来。

    光晕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接触到那些锈蚀的铁链,接触到森白的琵琶残骸,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锁链依旧冰冷地穿透着它的肢体,琵琶的残骸依旧散落在旁,但石室中那股萦绕不散的、属于胡玉娘的灵韵气息,却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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