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偷吃的树猫。
”那猫体毛棕褐,只有冰原狼一半大,却十分凶猛。
他还记得它身上的麝香味道,记得它趴在橡树枝干上低头咆哮。
“吃东西的是狼,”玖健说,“不是你。
小心,布兰,请记得自己的身份。
”
他怎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他太清楚了:小男孩布兰,残废的布兰。
倒不如当凶兽布兰。
这教他怎不思念夏天,怎不想做狼梦呢?在这阴冷潮湿的漆黑墓窖,他的第三只眼终于睁开。
而今他随时能连接夏天,甚至触碰过白灵,并透过他与琼恩对话——不过或许那只是梦吧!他不明白玖健干吗老急着把他拉回来。
布兰用双手撑起身子,蠕动坐定。
“我得把看见的情形告诉欧莎。
她在这里吗?她上哪儿去了?”
女野人出声答道:“我在。
大人,这里黑黑的,什么都不方便。
”他听见脚跟与石地板的摩擦,便转头看去,一无所获。
无妨,闻得出来。
转念间,他想起自己没了夏天的鼻子,众人都是一样的味道。
“昨晚我尿在那个国王腿上,”欧莎说,“也可能是早晨,谁知道?我睡着了,刚刚醒。
”大家和布兰一样,通常都在睡,这里无事可做,只有睡了吃,吃了睡,间或交流几句……却不敢多说,更不敢大声,只为确保安全。
欧莎认为大家最好一句话都别说,但安抚瑞肯谈何容易,阿多的呢喃也无法阻止。
“阿多,阿多,阿多。
”他总是自言自语,说个不休。
“欧莎,”布兰道,“我看见临冬城在燃烧。
”瑞肯轻柔的呼吸从左边传来。
“那只是梦。
”欧莎说。
“是狼梦,”布兰道,“我记得那味道。
血与火,非比寻常的气息。
”
“谁的血?”
“马血,狗血,人血,大家的血。
我们得去看看。
”
“我可只有这身瘦皮囊,”欧莎道,“若给那乌贼亲王捉住,非被剥皮不可。
”
梅拉在黑暗中牵起布兰的手,捏捏他的指头。
“你害怕,我去。
”
布兰听见手指在皮革中摸索的响动,接着是铁石相击的声音。
一次又一次。
火花迸出来,被欧莎轻轻地攥住、呵护。
一道长白的焰火向上舒展,犹如踮起脚尖的少女。
欧莎的脸在火旁浮现,她点燃一根火把。
布兰眯眼看去,沥青开始燃烧,给整个世界带来橙色的光芒。
瑞肯也醒了,打着呵欠,坐起身子。
影随光动,刹时似乎所有的死人都苏醒过来。
莱安娜和布兰登,他俩的父亲瑞卡德·史塔克公爵,瑞卡德的父亲艾德勒公爵,威廉公爵和他的兄弟“躁动的”阿托斯,多诺公爵、伯隆公爵和罗德威公爵,独眼的琼尼尔公爵,巴斯公爵、布兰登公爵和曾与龙骑士决斗的克雷根公爵。
他们坐在石椅上,脚边是石制冰原狼。
这是尸骨已寒后的安息殿堂,这是属于死者的黑暗大厅,这是仇视生人的恐怖之地。
他们所躲藏的墓穴张开空虚大口,等待着艾德·史塔克公爵,在父亲庄严的花岗石像下,六个亡命者聚在一起,靠微薄的面包、淡水和干肉维生。
“不多了,”欧莎眨眼瞧着存粮,低语道,“算啦,我反正都得潜回去偷吃的,否则咱们该拿阿多当点心了。
”
“阿多。
”阿多朝她露齿而笑。
“上面到底白天还是晚上?”欧莎问,“我已经失去了感觉。
”
“是白天,”布兰告诉她,“但烟雾层层,和黑夜没两样。
”
“您确定,大人?”
残破的身躯不曾移动,但他看到了一切,两个世界在眼中浮现:一边是手执火把站立的欧莎,以及梅拉、玖健和阿多,在他们身后,两排耸立的花岗岩柱和高大的领主石像朝黑暗中延伸……另一边是临冬城,滚滚浓烟下的灰堡,橡木与钢铁的雄伟大门烧焦坍塌,吊桥锁链断裂、木板散落。
护城河里满满的浮尸,成了乌鸦的岛屿。
“确定。
”他宣布。
欧莎考虑了一会儿。
“那就冒险上去瞧瞧吧,但你们一定要跟紧。
梅拉,把布兰的篮子拿来。
”
“我们回家?”瑞肯兴奋地问。
“我好想骑小马,好想吃苹果蛋糕、黄油和蜂蜜。
我想毛毛。
我们去找毛毛狗吧!”
“好的,”布兰允诺,“但你得乖一点,别乱说话。
”
梅拉把柳条篮绑在阿多背上,抱布兰进去,将他无用的双腿放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