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你总是这般……处处体谅朕的难处。
”
两人这般喁喁私语,不觉东方既白。
皇上终究是万机待理,又温言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琅嬅目送那明黄身影没入帘帷,方才暖意亦随之抽离,空余满室寂寥与躯骸之重。
待天色大亮,莲心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盏新熬的芝麻糊进来。
那糊细腻乌亮,盛在定窑甜白瓷碗里,热气氤氲,原是琅嬅素日爱用的。
她勉强坐起,接了碗,小口啜饮。
初时只觉温热熨帖,岂料刚咽下半盏,胃中忽地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搅动,喉头腥甜之气上涌。
她慌忙侧身伏在榻沿,“哇”地一声,将方才所进之物并着酸水尽数呕了出来,直吐得浑身发颤,眼前阵阵发黑。
莲心几魂飞魄散,忙不迭递上漱盂、温水,又以温软巾帕细细揩拭其唇边秽迹。
琅嬅五内如焚,四肢百骸虚软若绵,筋骨尽失般瘫于锦绣衾枕。
层层鲛绡帐幔垂落下来,遮断了渐亮的晨光。
帐内一片昏沉,琅嬅阖上沉重的眼皮,神思如风中残烛,飘摇而没于无边昏寐。
魏嬿婉晨起,如常理罢云鬓花颜,对镜匀了脂粉,换了身水碧色暗织云纹宫装,更衬得肌肤胜雪,仪态端方。
款步将至养心殿丹墀之下,恰见进忠打里头掀了杏黄软帘出来,垂手立在阶前,神色间透着几分小心。
进忠抬眼觑见是她,忙不迭趋步上前,深深打了个千儿,口中道:“奴才给令主儿请安,令主儿万福金安。
”礼毕,却不即起身,就势儿压低了嗓子,谨慎道:“主儿今儿来得不巧,皇上此刻龙颜正蕴着雷霆之怒,殿内气压得紧,怕是一时半刻……不得伺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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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嬿婉闻言,眼波微澜,轻声细语问道:“哦?这却是为何?昨儿个瞧着还好好的。
”
进忠左右觑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方凑得更近些,声气儿游丝般在齿缝间一转:“嗐,还不是为着外头那些不长进、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一早,军机处递进甘肃布政使王亶望的密折,道是查实了平番、皋兰等县一干蠹吏,竟敢串通一气,将朝廷赈济旱灾的粮款,明面上说是‘以粮折银’便民发放,暗地里却层层盘剥,中饱私囊!更可恶者,彼辈竟胆大包天,虚报受灾户数,冒领赈银,那账目做得……啧啧,简直是欺天罔地,视朝廷法度如无物!皇上方才览罢,气得将那御案上镇纸文玩的青玉瑞兽‘哐当’一声扫落在地,龙颜震怒,直斥‘此等蠹虫,食君厚禄,竟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与豺狼何异!真真该当千刀万剐!’”
他喘了口气,续道:“皇上又想起去岁方苞那桩文字狱的余波未了,一些阿谀钻营、蛇鼠两端之辈借机生事,攀诬构陷,搅得翰林清贵之地乌烟瘴气,斯文扫地。
加之前些日子议及‘停捐纳’一事,本是为澄清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