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愚钝,不懂那些经国大事,只瞧着您这般夙兴夜寐,便是铁打的金刚也难熬。
前儿听御膳房回禀,您进膳都减了,可是龙体违和,胃口欠佳?”
皇上就着她的手啜饮一口,长叹一声,烦郁之气复起,指尖重重敲在那份摊开的奏折上:“还不是这盐务积弊!年年查核,岁岁亏空!两淮盐政,竟成无底之渊!盐税乃国库命脉,如今私盐横行无忌,官盐滞销如山,盐课亏空如滚雪之球,愈积愈巨!可恨那些地方大员,只会搪塞推诿,奏上来的尽是些陈词滥调,于事无补!”他越说越激愤,胸口起伏,显是此事盘踞心头已久,积郁难平。
魏嬿婉适时伸出纤纤玉手,轻缓地为他抚着胸口顺气,眉尖微颦,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懵懂与天真:“皇上息怒,万请保重龙体。
嫔妾听着……倒觉得……这事儿,怎么有几分像府里那些刁钻难缠的管事婆子?”
皇上被她这奇特的类比引去了几分注意,挑眉问:“哦?此话怎讲?”
“嫔妾阿玛未获罪时,家中也曾管过几间绸缎铺子。
记得有一年,库里上好的苏杭缎子总对不上数。
掌柜的说是库房潮湿霉坏了,管库的又咬定是伙计手脚不干净。
额娘查了许久也理不出头绪,后来……”她微作沉吟,忆昔侍琅嬅拈毫拂素,眸中流转灵犀一点,“后来额娘想了个笨法子,不再紧盯着库房和伙计,只遣了心腹悄悄去盯着那些常来买最贵绸缎的主顾——尤其是那些一次买上几十匹,瞧着却不像自家穿用的大户。
结果您猜怎么着?竟真查出来,是城东另一家绸缎庄的东家,买通了咱们铺子里的二掌柜!用次等料子偷换了上等货,再叫那些‘假主顾’用极低的价钱销出去!可不就是家贼难防,勾结外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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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得目光一凝,指节无意识地在膝上轻叩,沉吟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辈倒是好算计。
”
魏嬿婉闻言,忙以袖掩口,做出失言惶恐之态:“哎呀,嫔妾该死!又胡吣了!这后宅妇人管家的手段,怎么能污了圣听,与朝廷大事相提并论?皇上只当个笑话儿听听解闷便罢,万勿当真!”
她觑着皇上脸色,见他若有所思,方怯生生地续道:“嫔妾就是……胡乱瞎想。
想着那些胆大包天的私盐贩子,总得把盐变卖了才能得利不是?他们能把盐卖给谁呢?寻常小户人家,一次又能买多少?若是有那等能一口吞下巨量盐货的主儿……”她点到即止,目光纯净无邪,“况且,嫔妾在闺中也曾听闻市井小民抱怨,说官盐价高,有时还掺了沙土石子儿,吃着硌牙。
若能想法子让官盐干净些、价钱公道些,让黎庶觉着买官盐更划算、更放心,那些私盐贩子没了主顾,这生意不就做不下去了么?这法子,总比派兵四处围追堵截,费时费力,又容易惊扰地方、激起事端要省心些罢?嫔妾见识浅薄,只是心疼皇上日夜忧劳,万望皇上恕罪。
”
皇上缓缓点头,带着几分激赏,又带着几分凝重:“妇人持家,亦是经纶之道。
前朝与后宅,理或有相通之处。
婉婉此见,倒不失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