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挤满了球迷,几乎座无虚席,两支球队已经开始比赛。
每队球员轮番向水泥挡板击球,当球反弹回来时,用手中的提篮将球接住。
球员们的胳膊上绑着那扁扁长长的篮筐。
回力球是一种快速而危险的比赛。
当一个球员漏球时,人群中响起一片嘘声。
“他们对此挺当真。
”特蕾西评论说。
“这些比赛都押着大笔的赌注。
巴斯克是个好赌的民族。
”
观众见缝插针地挤入,石凳座位越来越挤,特蕾西发现她被挤得贴到了杰夫身上。
他似乎也意识到达一点,但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比赛的节奏和激烈程度也时刻加剧,球迷们的嘘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这看上去很危险,是吗?”特蕾西问。
“男爵夫人,那球在空中飞过,时速可达一百英里左右。
如果球击中你的脑门,那就完了。
好在球员们极少失误。
”他下意识地拍拍她的手,眼睛仍盯着比赛。
球员们个个都是好样的,动作优美舒展,落点控制准确无误。
可是比赛进入中场时,一名球员将球往挡板上投掷却突然失手,这枚可致人于死地的球不巧向特蕾西和杰夫的座区笔直飞来。
观众们横七竖八在趴下躲让。
杰夫一把抓住特蕾西,将她推倒在地,扑在她身上。
球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砰地一声打在球场侧面的墙上。
特蕾西躺在地上,感觉到杰夫硬邦邦的身体。
他俩的脸靠得非常近。
他紧紧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也站起来,又将她拉起。
两人突然都感到有点尴尬。
“我——我觉得这一晚上兴奋到这程度,足够了,”特蕾西说,“我想回旅馆了。
”
他们在饭店客厅中互致晚安。
“今晚我过得很愉快。
”特蕾西告诉杰夫。
她说的是实话。
“特蕾西,你不是真想参与祖克曼教授那海底觅宝的鬼计划吧?”
“不,我是真的。
”
他打量她好一阵子才说:“你仍然认为我在打那批金锭的主意吗?”
她盯住他的眼睛。
“难道你不是?”
他收敛起面部表情。
“祝你好运。
”
“晚安,杰夫。
”
特蕾西目送他转身走出饭店。
她猜测他一定是去看苏珊了。
可怜的女人。
服务台的侍者说:“啊,晚安,男爵夫人,这里有给您的一张留条。
”
条子是祖克曼教授留下的。
阿道夫·祖克曼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正坐在阿芒德·格兰吉尔的办公室里。
祖克曼听说了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后,吓得尿湿了裤子。
格兰吉尔是一家地下赌场的老板,这家赌场位于弗里亚路123号的一幢豪华的私人别墅中。
对他来说,大都会赌场是否倒闭完全无关紧要,因为弗里亚街上的这座游乐场永远是高朋满座。
与政府监督的赌场不同,这里的赌注没有上限,所以那些肆意挥霍的赌徒纷纷到这里来玩轮盘赌、铁路纸牌赌和双骰赌。
格兰吉尔的顾客包括阿拉伯王子、英国贵族、东方生意人、非洲的国家元首。
衣着少得不能再少的妙龄女郎在赌场内穿梭,端送香槟和威士忌,为赌客助兴。
阿芒德·格兰吉尔早就知道,愈是有钱的人就愈爱做无本生意,不出钱而赚钱,那才叫能耐。
白送点酒水饮料,格兰吉尔出得起这个钱。
他的轮盘赌和纸牌赌都做了手脚。
游乐场里许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她们通常都有年长一些的有钱的男士们陪着,但这些女人迟早都会被格兰吉尔吸引过去。
他的身材比一般男子小一号,五官端正,长着一双水灵灵的棕色眼睛以及两瓣软软的、富有肉感的嘴唇。
他的身高仅五英尺四英寸,然而他的长相与他小巧的身材一结合,就像磁石吸铁一样,把女人都吸引到他身边。
格兰吉尔对每一个女人都会来一通假模假式的赞扬。
“我觉得您是无法抵御的,亲爱的,然而,对我俩都非常不幸的是,我正发疯似的爱着某人。
”
事实正是如此。
当然所谓的某人每个星期都不相同,因为在比阿里兹,年轻貌美的女人会源源不断而来,阿芒德·格兰吉尔让她们逐一分享他所得到的有限光阴。
格兰吉尔与黑社会和警方的联系足以使他能够把赌场维持下去。
他起初是给违章者递送罚款传票的,后来干过贩毒勾当,最后在比阿里兹他的这块小小的领地上当上了太上皇;他的对手们都知道,这个小矮个儿心狠手辣,但发现这一点往往已为时太晚。
这会儿,阿芒德·格兰吉尔正在盘问阿道夫·祖克曼。
“继续说下去,那个男爵夫人究竟是什么人?”
祖克曼从他凶狠的语气中已经知道出事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嗯——她是个寡妇,丈夫留给她一大笔钱,她说她能搞到十万美元。
”开口说话以后,他似乎又对自己有了信心。
“一旦拿到钱,当然啰,我们就告诉她打捞船出了故障,还需要五万美元,然后,再要十万,嗯——正如您知道的——与以往一样。
”
他发现阿芒德·格兰吉尔脸上有种不屑一顾的表情,便说:“出——出了什么事、头儿?”
“刚才……”格兰吉尔冷冰冰地说,“我接到手下人从巴黎打来的电话,那人说是他替你的男爵夫人伪造的护照。
她的真实姓名是特蕾西·惠特尼,是个美国人。
”
突然,祖克曼觉得口干舌燥。
他舔舔嘴唇。
“她似乎真的感——感兴趣呢,头儿。
”
“胡说!你懂个屁!她是个骗子。
你想把一个骗子拉入圈套?”
“可是为——为什么她同意呢?为什么她不拒绝呢?”
阿芒德·格兰吉尔的声音中有一股逼人的寒气。
“我不知道,教授,但是我要去查的。
一旦查出后,我要那女人到海湾里去游游水。
谁也甭想拿我阿芒德·格兰吉尔当呆子来耍。
好了,拿起电话,告诉她你的一位朋友已经同意出一半的钱,我要去见见她。
这件事能办吧?”
祖克曼忙不迭地说:“当然,头儿。
别担心。
”
“我必须担心,”阿芒德·格兰吉尔慢吞吞地说,“我很为你担心,教授。
”
阿芒德·格兰吉尔讨厌扑朔迷离的谜团。
海底宝藏的骗局已经搞了几百年,上当受骗的人首先得轻信才行。
这是一个使格兰吉尔久久疑惑的谜团,他一定要把它解开;当他得到答案以后,就把那女人交给布鲁诺·梵桑特处理。
梵桑特很喜欢在处置他的猎物之前好好把他们玩弄一番。
阿芒德·格兰吉尔的豪华轿车停在皇宫大饭店门前,他步出轿车,进了客厅,向儒勒·拜吉海克走去。
拜吉海克是个满头白发的巴斯克人,他从三十岁起就在这家饭店工作。
“玛格利特·德·钱蒂丽男爵夫人的房间号是多少?”
服务台是不得泄露客人的房间号码的,这是一项严格的规定,但规定对阿芒德·格兰吉尔是不存在的。
“312号房间,格兰吉尔先生。
”
“谢谢。
”
“还有311号。
”
格兰吉尔一愣。
“什么?”
“男爵夫人还要了她隔壁的那一间。
”
“哦?谁住?”
“没人。
”
“没人?确实吗?”
“是的,先生。
她一直锁着。
女佣也不准进。
”
格兰吉尔皱起眉头,表现出困惑不解的样子。
“你有备用钥匙?”
“当然。
”侍者毫不犹豫地从柜下摸出一把备用钥匙,递给了阿芒德·格兰吉尔。
儒勒目送他走向电梯,像格兰吉尔这样的人从来没有人同他争论。
阿芒德·格兰吉尔来到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