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夫人的客房,却发现门虚掩着。
他推门入内,客厅内空无一人。
“喂,有人吗?”
一个女人的悦耳声音从另一房间传出:“我正在洗澡,马上就出来。
请您自己倒点饮料喝。
”
格兰吉尔在屋里踱步,这里的家具陈设是那么熟悉,多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安排他的朋友在这家饭店下榻。
他踱入卧室,看见梳妆台上漫不经心地摊着一些贵重的首饰。
“我马上就好了。
”浴室中又传来一声。
“不着急,男爵夫人。
”
他妈的男爵夫人!他怒气冲冲地想。
不论你耍什么花招,亲爱的,到头来定会事与愿违的。
他踱到隔壁房间门口。
门锁着。
格兰吉尔掏出备用钥匙,开了房门。
屋里有一股无人居住的气味。
门房都说了,这里没有人住。
她想干什么呢?格兰吉尔忽然发现一件异样的东西。
一根黑色的粗电线,一端连接在墙上的电源插头上,另一端拖在地板上,通入一个壁橱不见了。
壁橱门开了一条缝,正好让电线通入。
格兰吉永想看个究竟,走到壁橱前,打开橱门。
橱内横了一根电线,上面晾着满满一排面值为一百美元的湿漉漉的纸币。
一张搁打字机的小方几上披着一样东西,上面罩着一块窗帘布。
格兰吉尔掀开一看,是一台小型印刷机,印刷机的滚筒上还有一张未取下的一百美元的湿钞票。
印刷机的旁边是一摞美钞大小的空白纸和一架切纸机。
几张切歪了的百元钞票胡乱撒在地上。
格兰吉尔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猛然转身。
特蕾西·惠特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里,她的头发是湿的,缠着一方毛巾。
格兰吉尔温和地说:“伪造钞票!你想付给我们这些假币。
”他注意到她脸部表情的变化。
否认,愤怒,最后是藐视一切。
“对的。
”特蕾西承认。
“但这不会出问题的。
谁也辨别不出真假。
”
“骗局!”粉碎这骗局将是莫大的快慰。
“这些钞票张张顶用。
”
“真的?”格兰吉尔以鄙夷的口气说。
他抽出一张湿钞票瞥了一眼。
正面,反面,他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分毫不差。
“谁刻的底模?”
“有区别吗?好,星期五以前我就能有十万美元。
”
格兰吉尔两眼发愣地看着她,当他弄懂她的意思后,哈哈大笑。
“天哪,”他说,“你真蠢。
根本没有什么财宝之说。
”
特蕾西不解其意。
“你说什么?没有财宝?祖克曼教授告诉我……”
“你信他?真遗憾,男爵夫人。
”他又仔细察看手中的纸币。
“我把这带走。
”
特蕾西耸耸肩。
“要多少拿多少。
这只不过是白纸。
”
格兰吉尔抓起一把湿漉漉的百元纸币。
“你怎么知道女佣不会到这里来?”他问。
“我给她们很多钱,让她们别来。
我出去的时候,总把壁橱门锁上。
”
她很冷静,阿芒德·格兰吉尔想。
不过,这也不能救她一命。
“别离开饭店,”他命令道,“我有一位朋友要让你见见。
”
阿芒德·格兰吉尔原想把这个女人立即交给布鲁诺·梵桑特处置,可是某种本能使他暂时不想这样做。
他又拿起一张钞票察看。
他曾经遇到许多起伪造钞票的事,但没有一次伪造得这么逼真。
那个刻模版的人真是天才。
这纸张摸上去与真的一样,印刷纹路清清楚楚。
钞票上各个层次的颜色一点也不含混,尽管沾了水,票面上的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头像仍然完整无缺。
这婊子说得不错。
实在不容易说出他手中的这张票子与真的有什么区别。
格兰吉尔真想试试这钞票是不是真的顶用。
多么诱人的想法啊。
他决定暂时不动用布鲁诺·梵桑特。
第二天一清早,阿芒德·格兰吉尔派人把祖克曼找来,递给他一张这种一百美元的钞票。
“你去银行把这钱兑换成法郎。
”
“好的,头儿。
”
格兰吉尔看他颠颠地跑出了办公室。
这是对祖克曼愚蠢的惩罚。
如果他被抓起来,他只要想活,就永远也不会讲出这假币的来历。
而如果他想法子成功地混过去……我等着瞧吧,格兰吉尔想。
十五分钟以后,祖克曼回到了办公室。
他点出相当于一百美元的法郎。
“还有什么事,头儿?”
格兰吉尔凝视着眼前的法郎。
“碰到什么麻烦没有?”
“麻烦?没有。
为什么?”
“你替我再去一趟这家银行。
”格兰吉尔命令道,“我让你这么去说……”
阿道夫·祖克曼走进法兰西银行大厅,径直向银行经理的办公桌走去。
这一次,祖克曼意识到面临的危险,可是格兰吉尔发起脾气来将更加可怕。
“需要我帮忙?”经理问。
“是的。
”他竭力克制自己的紧张。
“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我和在酒吧间遇上的几个美国人玩扑克。
”他欲言又止。
银行经理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您输了钱,或许,您想申请一笔贷款?”
“不是。
”祖克曼说。
“恰好相反,我赢了。
问题是,这些人看上去不大老实。
”他掏出两张一百美元的票子。
“他们付给我这些,我怕它们——它们或许是假的。
”
银行经理的身体往前一探,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接过钞票,祖克曼紧张得屏住气息。
经理把钞票翻来覆去打量了半天,然后又对着光亮细细察看。
他看看祖克曼,微微一笑。
“您很幸运,先生,这些钞票是真的。
”
祖克曼这才舒了一口大气。
感谢上帝!一切平安无事。
“什么问题也没有,头儿。
他说它们是真的。
”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阿芒德·格兰吉尔坐在那里考虑着,一项计划的雏型在他脑子里形成了。
“去把男爵夫人叫来。
”
在格兰吉尔的办公室里,特蕾西与他相对而坐,当中隔着一张大写字台。
“你我二人可以进行很好的合作。
”格兰吉尔通知她。
特蕾西猛地站起。
“我不需要合作,而且……”
“坐下。
”
她扫视一下格兰吉尔的目光,又坐下了。
“比阿里兹是我的地盘。
只要你使用一张那样的钞票,马上就会被抓起来,而你自己还蒙在鼓里。
你明白吗?在我们的监狱里,漂亮的女人会遇到很多糟糕的事情。
在这里,没有我你寸步难行。
”
她仔细打量他。
“这么说,我从你这里买到的是你的保护啰?”
“错了。
你从我这里买去的是你的生命。
”
特蕾西相信这一点。
“好,告诉我,你从哪儿搞到的印刷机?”
特蕾西迟疑片刻。
她的坐立不安使格兰吉尔非常得意,他等着她缴械投降。
她吞吞吐吐地说:“我从一个住在瑞士的美国人那里买的。
他在美国造币厂当了二十五年刻模工。
他退休了,由于某个技术性的问题,从来没收到养老金。
他觉得受了骗,决计要捞回来,于是把几块百元钞票的底模挟带出去,而别人以为这些底模已经销毁了。
他又利用他的关系搞到了财政部用于印刷钞票的纸张。
”
原来如此,格兰吉尔欣喜若狂。
难怪这些钞票看上去这么像。
他愈来愈激动。
“这台印刷机每天能印多少钱?”
“每小时印一张钞票。
两面印刷得经过许多道工序,而且……”
他打断她的话。
“有大一点的印刷机吗?”
“有的,他有一台,八小时能印五十张——每天印五千美元——不过,他要五十万美元才肯卖。
”
“买下来。
”格兰吉尔说。
“我没有五十万美元。
”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