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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乞丐妇重配鸾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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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

    路中遇见胥老人,央求寻觅丈夫船只,胥老人将不要他的话,明明回绝,倒又痛哭一场。

    可怜单身独自,如何过得日子?只得求乞于市。

    自射一陽一湖边,以及北神堰地方,村户相连炊烟不断之处,无所不到。

    到处亦无有不舍粥舍饭与他吃的。

    可怪天生是富贵人的格相,福至心灵,当初在父亲身边织席时候,面黄肌瘦,十分蒙懂。

    一从乞食以来,反觉身心宽泰。

    虽不免残羹剩饭,到反比美酒羊羔,眼目开霁,说话聪明。

    觅了一副鼓板,沿门叫唱莲花落,出口成章,三棒鼓随心换样。

     一日叫化到一个村中,这村名为垫角村,人居稠密,十人热闹。

    听见他当街叫唱,男男女女,拥做一堆观看。

    内中一人说道:“叫化丫头,唱一个六言歌上第一句与我听。

    ”长寿姐随口唱道: 我的爹,我的娘,爹娘养我要风光。

    命里无缘弗带得,若恼子,沿街求讨好凄凉。

    孝顺,没思量。

     又有一人说:“再唱个六言第二句。

    ”胡口唱道: 我个公,我个婆,做别人新妇无奈何。

    上子小船一旺,立勿定,落汤鸡子浴风波。

    尊敬,也无多。

     又问:“丫头,和睦乡里怎么唱?”又随口换出腔来道:我劝人家左右听,东邻西舍莫争论,贼发火起亏渠救,加添水火弗救人。

    又有人问说:“丫头,你叫化的,可晓得子孙怎么样教?”又随口换出一调道: 生下儿来又有孙,呀,热闹门庭!呀,热闹门庭!贤愚贵贱,门与庭,庭与门,两相公。

    呀,热闹的门庭!贵贱贤愚无定准。

    呀,热闹门庭!呀,热闹门庭!还须你去,门与庭,庭与门,教成人。

    呀,热闹门庭! 有的问说:“各安生理怎的唱,唱得好,我与你一百净钱,买双膝裤穿穿,遮下这两只大脚。

    ”却又随口换出腔来唱道: 大小个生涯没虽弗子不同,只弗要朝朝困到日头红。

    有个没弗来顾你个无个苦,阿呀,各人自己巴个镬底热烘烘。

     又有人问道:“毋作非为怎么唱?”长寿姐道:“唱了半日,不觉口干,我且说一只西江月词,与你众客官听着。

    ” 本分须教本分,为非切莫为非。

    倘然一着有差池,祸患从此做起。

    大则钳锤到颈,大则竹木敲皮。

    爹生娘养要思之,从此回嗔作喜。

     说罢,蹋地而坐,收却鼓板,闭目无言。

    众人喝彩道:“好个聪明叫化丫头,六言哥化作许多套数,胥老人是一精一迟货了。

    ”一时间也有投下铜钱的,也有解开银包,拈一块零碎银子丢下的,也有盛饭递与他的,也有取一瓯茶与他润喉的。

    正当喧闹之际,人丛中一个老者,挤将入来,将长寿姐仔细一看,大声叫道:“此是射一陽一湖边周第六女儿耶,何为至此?”长寿姐听得此声,开眼一看,面貌甚熟,却想不起。

    你道此老者是谁?原来此老,也住在射一陽一湖一陰一,姓严号几希,深通相法,善鉴渊微。

    以为麻衣道人善相,他的相法可与相并,麻衣道人别号希夷,故此严老遂号几希,自负近于希夷先生也。

    当初常与周六买芦席,盖一草庵,故认得长寿女儿。

    相他发髩玄、眉目郎、齿牙细、身材端雅、内有正骨,只是女儿家,不好揣得。

    所以脚有天根,背有三甲,腹有三壬,皆不见得。

    至于额有主骨,眼有守一精一,鼻有梁柱,女人俱此男相。

    据此面部三种,以卜他具体三种,定然是个富贵女子。

    只嫌泪堂黑气,插入耳根,面上浮尘,亘于发际,合受贫苦一番,方得受享荣华。

    当时周六只道他是混说,语言间戏侮了几句,严老大怒而去,自此绝不往来,霓不知此女下落。

     这日偶过此村,看见众人攒聚,拨开一看,正见此女默坐街心,认得昔年颜面,不觉声叹息。

    此时长寿姐时运将到,气宇开扬,严老又复仔细一看,说道:“周大姐不要愁,不要愁,造化到也。

    ”旁边一人说道:“正是造化到了,卑田院司长要娶他去做掌家娘子哩。

    ”众人听了齐笑起来。

    严老道:“你莫小觑了他!此女骨头里贵当有诰封之分。

    若这百日内仍复求乞,可将我这两只不辨那玉石的眼珠刺瞎了。

    ”从人笑道:“倘然不准,那里来寻你?”严老道:“我不是无名少姓的。

    若是不验,径到射一陽一湖一陰一,问来知庵严几希便是。

    ”道罢,分开众人,大踏步走了。

    众人方知此老是神相严几希,自此互相传说,远近皆知。

     不想北神堰边,有个富人,姓朱名从龙,听得这些缘故,他平昔晓得严老相法神妙,必非妄言,有必要提拔此女。

    一日于途中遇见,遂问道:“你终日求乞于市,须无了局。

    何不到我家供给薪水?吃些现成安乐茶饭,也免得出头露面。

    ”长寿女道:“尊官若肯见怜,可知好么。

    ”即便弃去鼓板,随朱从龙归家。

    入厨下汲水执爨,送饭担茶,辛勤服役。

    他在市叫乞时,虽则口食不缺,却也风雨寒暑,朝暮奔驰。

    今到朱家,日晒不到,雨淋不着,虽有薪水之劳,却无风寒之苦。

    顿觉面上尘埃都净,丰彩渐生。

    一日,朱从龙坐于书房中,见长寿女捧茶而至,放在桌上,回身便走。

    从龙道:“何不少住须臾?”语言虽则如此,然颜色风魔,却有邪一一婬一一之念。

    长寿女变色说道:“洒扫有书帏之童仆,衾裯有巾栉之女奴。

    越石父愿辞晏相而归缧绁者,恨不知已也。

    谨谢高门,复为丐妇。

    ”朱从龙被此数言,不觉惭赧退避,改颜说道:“我怜汝是良家女子,暂落卑田。

    今在我厨下,原非长策,欲为汝择一良匹,非相戏也。

    “长寿女不答,掩面而出。

    正是: 花枝无主任西东,羞共群芳斗艳红。

     纵萎枝头甘自老,肯教零乱逐春风。

     话分两头。

    却说有一书生,姓吴名公佐,本贯湖广广济人氏。

    这广济旧名蕲春,在淮楚之交,负山倚江,本多富家大族。

    公佐家世簪缨,倚才狂放,落拓不羁。

    击剑走马,好酒使气,至于一掷樗薄,不惜黄金千两。

    又雅好名山胜水,背父远游,来至盐城地方。

    浪荡天涯,资斧尽竭,日穷一日,无可聊生,乃投入本城延寿寺内,权为香火之为人。

    可笑他: 本来是豪华公子,怎做得香积行童。

    打斋饭,请月米,懒得奔驰;挑佛像,背钟鼓,强为努力。

    铺灯地狱,急忙忙折倒残油;请佛行香,生察察收藏衬布。

    监斋长寿线,礼所当应;书押小香钱,例难缺少。

    道场未散,镇坛米先入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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