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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乞丐妇重配鸾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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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束手忍冻。

    刘五不是善良主顾,倘若媳妇有些差失,这场大口舌,如何当得他起。

    一日偶同儿子入市卖鱼,一路说此一件关心要事。

    假如刘五虽说如此,儿子若怜爱老婆,还有个商量。

    那知夫妻缘分浅薄,刘大已先嫌妻子没用,心下早怀着离异之念。

    听了他父亲这话,分明火上添油,便道:“常言龙配龙,凤配凤,鹁鸪对鹁鸪,乌鸦对乌鸦。

    我是打渔人,应该寻个渔户。

    没来由,听着胥老人,说合这头亲事。

    他是编芦席的人,怎受得我们水面上风波。

    且又十个指头并作一夹,单吃死饭,要他何用?不如请着原媒并丈人一同到来,费些酒饭,明白与他说知:你女儿船上站不惯,恐有错误,反为不便,情愿送还,但凭改嫁也得,依然帮着丈人做活养家也得。

    我家总是不来管你,如此可好么?”刘五点头,称言有理。

    教儿子先归船上,自己到胥老人家,计议此事。

     却值老人正在村中,沿门摇铎说道:“孝顺父母,尊敬长上。

    ”还不曾念到第三第四句,被刘五一扯,说道:“胥太公,一向久违失望,今日有多少米了?”胥老人把袖子一提,说:“尽在其中,尚不满一升之数。

    ”刘五道:“一升米值不得好些钱文,我看天色晚了,到我船上去,吃杯水酒何如?”胥老人道:“通得,通得。

    ”就犹未了,只见前边一伙人,鸦飞鹊乱的看相打。

    走过仔细一看,却是周六卖芦席与人,有做豆腐后生,说了淡话,几乎不成。

    为此两相口角,遂至拳手相交。

    旁边一个老儿解劝,就是后生之父。

    胥老人从中挨身强劝,把竹片横一横,对那老者说:“你平昔不曾领导令郎,所以令郎无端尚气,这是你老人家不是。

    ”又对那后生说:“周六就住在射一陽一湖边,与这北神堰原是乡党一样,又不是他州外府来历不明之人,可以吃得亏的。

    况且他是卖席子,你是做豆腐,各人做自家生理,何苦掉嘴弄舌,以至相争,便是非为勾当,不可,不可!”后生与周六听罢,两家撒手。

    胥老人就摇起铎来高声念道:“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

    ”众人听了一笑而散。

     刘五见机缘凑巧,说道:“周亲家恼怒既解,不如同到小舟,同胥阿公闲坐几时,饮杯淡酒。

    ”周六重新拱手道:“那日厚情,竟忘记谢得,怎好又来相扰?”刘五道:“亲家莫谈笑话,只因小人家做事,不合礼节,就是令爱过门之后,三朝满月,不曾屈亲家少叙,实为有罪。

    ”周六听了此言,满面通红,说:“刘亲家,说也没用,自小女出嫁到今,已过一月,就是碗大盘盒,也没一个。

    若如此说来,一发教我置身无地!”胥老人摇手道:“莫说此话,两省,两省!”说话之间,不觉已到船边,上船坐下。

     长寿女见了父亲,掉下两行眼泪。

    刘大见了丈人,在船舱板上作个撒网揖。

    刘五妻子,也向船头道个万福,说:“亲家公,甚么好风,吹得到此。

    我船上芦席已破,又被媳妇错脚踏穿,堕下水中。

    亲家公有紧密些的,可带几扇与我。

    ”刘五道:“闲话莫说,且去烫酒煮鱼。

    与亲家荡风。

    ”那刘五已与儿子商量,定要把媳妇退回。

    所以饮酒之间,只管说媳妇生长岸上,在船上不便的话。

    向着胥老人,丢个眼色,又附耳低言如此如此。

    长寿女听说到落水一节,想从前无衣少着,没替换受了寒冻,不觉放声大哭。

    周六还未开口,胥老人终是个作媒的,善于说开说合,便道:“不难,不难!我却有个两理之策在此,只是各要依我。

    ”刘五道:“胥老公说的话,怎好不依的。

    ” 胥老人道:“从来岸上人做不得水上人的道路,水上人却做得岸上人的经纪,此乃自然之理。

    周六官丧偶之后,止有长寿姐一人,嫁到你家,时时牵挂。

    今日已满月,何不且送媳妇还家,只算做个归宁。

    刘小官也到丈人家去,学做芦席,一来可以帮扶丈人,尽个半子之孝;二来你家船上应用芦席,尽取足于周六官,又不消刘阿妈费心。

    二令郎年纪也不小了,依我就寻个船上姐儿,朝晨种树,到夜乘凉。

    娶了这房媳妇,早晚间原自帮衬,不两便么?”那刘五道:“说此甚妙。

    但我大儿子到亲家处,少不得还凑几串钱,与他做芦席本钱才是。

    为今之计,不若亲家同令爱先归。

    隔两日,待我计较了钱钞,亲送儿子上门来何如?”周六听见肯教女婿来相帮,又带得有本钱,喜上心来,暗自踌躇道:“自从女儿嫁后,没有帮手,越觉手头急促。

    如若女婿同来,大有利益。

    ”乃扯个谎道:“我又无第二个儿女,做得人家,总来传授女婿,便在我家去住也无妨。

    但芦席生意微细。

    比不得亲家船上网网见钱,还宜斟酌,莫要后悔。

    ”胥老人道:“阿呀!我老人家道话弗差个。

    若是有时运,船上趁得钱,岸上也趁得钱。

    若没时运,莫说网船这业,就是开典铺,也要折本。

    趁我在此,令爱今日就一齐同去。

    ”刘五道:“胥阿公说得有理。

    况我现有两个儿子,就作过继一个与亲家公,也未为不可。

    ”胥老人拍手笑道:“说得妙,说得妙,快拿热酒来!”周六道:“既如此,只得领命了。

    ” 刘五即教儿子,去备只小船相候。

    这周六见了酒杯,分明就是性命,一壶不罢,两壶不休。

    看看斜一陽一下山,水面霞光万顷,兼之月上东隅,渔歌四起,欸乃声传。

    胥老人忙叫天色晚了,快些去罢。

    周六携着女儿过船,胥老人一同送归。

    行至射一陽一湖边,风色渐高,周六已有九分醉意,要坐要立,指东话西,险些撞入河去。

    何期已到屋下,系船上岸,船头一歪,周六翻个筋斗,滚下水中。

    长寿姐见父亲落水,急叫救人。

    那船家与胥老人,自道手迟脚慢,谁肯向前。

    及至喊起地邻,打捞起来,已是三魂归地,六魄朝天,叫唤不转了。

    可怜: 泉下忽添贪酒鬼,人间已少织苇人。

     长寿姐抚尸恸哭了一番,到家中观看,米粒全无,空空如也。

    自己身边又没分文,乃央胥老人报知公姑丈夫,指望前来资助殡殓。

    正不知刘五父子,已不要他,只虑周六做人无赖,撒费口舌,闻知溺死,正中下怀。

    那里肯把钱钞来收拾?胥老人原与刘家一路,也竟没回音。

    长寿姐悬望他两三日不至,已知不相干了。

    告左邻右舍,在屋角掘个土坑,将父亲埋了。

    寻问至此神堰中,仍要到丈夫船上。

    那刘五望见他来,将船移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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