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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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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衣架,把生驹脱下来的衣服挂上去。

    她又拿起领带时,生驹笑意盈盈地说: “我已跟美穗说好,明天给她买件和服。

    ” “买件和服?” 生驹一边解衬衣纽扣,一边点头。

     “是她要求的吗?” “不是,是我提出来的。

    ” “……” “她那件和服有点不合身。

    ” 美穗今晚穿的是茶色、印花的和服。

     “那样不好吗?” “我不太懂,因为她年轻,再鲜明一点儿的颜色更显青春活力。

    ” 美穗所有的和服都是千加买的,并不是专挑素净的买。

    只是她今天穿了件素净的。

     “那她……” “很高兴。

    ” 千加把西装和领带挂在衣架上,冲着窗户,与生驹相向而坐。

     “那样可不行。

    ” “没多想什么,只是随意送给她。

    ” “可是……” “我也送你一件好吗?” “不是一回事儿。

    ” 千加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生驹换上浴衣,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千加的臂膀。

     六 日复一日,千加一准在早晨七点钟醒。

    她起床后,穿着睡衣跪坐在地板上,朝着东边的方向做礼拜。

    开始浅浅地拜一次,接着深深地拜两次,总共拜三次,且一边叩拜,一边祷告。

     祷告的中心意思是:感谢昨天平安无事,祈祷今天身体健康! 她做礼拜的事,没对任何人讲过。

    自与丈夫分手后,一直坚持着,从未中止,直到现在,并打算长期做下去。

     五年前,千加因和丈夫貌合神离的事以及饭庄经营遇阻的事儿而感到烦恼时,川崎的一个朋友介绍给她一个教祖,说只要去那里参拜一下,心情就会变得舒畅,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于是,她慕名去了川崎。

     见面一看,教祖只是个极其普通的七十岁多岁的老太婆。

    她听完千加的倾诉后,为她祈祷了一番,没再进一步地提供指针。

     她只是叮嘱千加:“你可要无畏地做好事儿!”因为千加已经倾吐了烦恼,心情变得舒畅多了。

     打那以后,千加就强制自己每天早晨七点钟朝教祖所在的东方祷告。

     千加住在旅馆和别人家里,就坐在地板上祈祷,并不让别人看到。

     不过,还是让女儿美穗发现了。

    女儿担心妈妈让新兴宗教给迷住了。

    然而,千加只是每天在地板上做一般人元旦在神社所做的那种祈祷。

    隔一段时间去一次东京办事,顺便见一下教祖,倾吐一下烦恼,留一点致谢的礼物,没有什么特别严厉的教规和教义。

    她喜欢这种倾诉方式。

     尽管如此,在女儿看来,她仍然很怪异,单凭一个女人管理高级饭庄,有点操心事儿和迷惘,是正常的。

    而妈妈将此作为一种精神支柱,一想到有教祖,就觉得胆壮,真是匪夷所思。

     而对千加来说,每天早晨祷告一下,才会觉得新一天开始了。

    祷告几分钟,昨天所犯的错误就会得到宽恕,也能避免今天重犯过去的错误。

     今天的早晨,千加也是在地板上做完祈祷,才去浴室洗手、刷牙。

     昨夜她从生驹那里回来,已是深夜两点。

    女儿美穗已经睡着了,千加洗了个澡,三点多钟才就寝。

    被生驹爱抚过的余韵尚未消散,她的身上仍然发热,直到凌晨四点,才算真正睡着了。

     当下镜子里还能映照出昨夜的疲倦。

    不知何故,肌肤却显得比日常水灵。

     千加平时睡眠不足时,祷告完再睡一会儿,今天却不想这样。

     生驹可能还在旅馆的床上打呼噜吧。

     千加一边想着生驹的事儿,一边换便服,烧开水。

     她拉开阳台一侧的窗帘,初春温暖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

    千加在阳光拂煦之下一边喝着热而浓的茶水,一边回忆昨晚的幽会。

     千加是十一点过后去的旅馆。

    生驹一直要她,她最后才给。

    想来觉得自己很不顺从。

    生驹对此也没办法,中途曾问过她两次:“你怎么啦……” 千加没回答。

    也不知为何不顺从、有抵触。

     等了那么多天两人才重逢,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闹别扭呢?这和孩子的任性一样,不分时间和场合。

    那时候千加正在火头上,故而拼命地抵抗。

    她可能心中焦躁,只有抵抗才能解气。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此刻沐浴在晨光之下,好像渐渐想明白了。

     千加平心静气地站起来,打开室内暖气。

     她又坐回到沙发上,猛一扭头,发现厨房前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珊瑚簪子。

     这是昨晚美穗插在头上的,也许她回到家就抽出来,放在了这儿。

     千加把簪子拿过来,举到阳光下细看,朱红的颜色非常显眼,凭千加这个年龄怎么也不能戴。

     千加注视着簪子,想起了昨晚生驹说要给美穗买和服的事。

     “可能他真要给她买吧?” 据生驹说,不是美穗缠着他要买的,而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给买的。

     说起来,生驹没有女儿,他很喜欢美穗这样的女孩。

     他至少说过一次:“我想要个这样的女儿!” 然而,千加听说他要给美穗买和服时,心里感到不太愉快。

     千加了解生驹的好意,但摸不清生驹为何要给她买和服这种高价品。

    如果是自己的前夫这样说,那另当别论。

    对美穗来说,生驹只是个普通的客人,虽说关系有些亲近,让他给买和服这事有点超乎寻常。

     千加更不能理解的是,买和服是生驹和美穗两个人私下约定的。

    生驹坦诚相告,千加才知道,要是两人都保持沉默,千加就不会知道。

     当然,两人都没想隐瞒,尽管不隐瞒,千加却觉得自己被疏远了。

     这样的事儿,他们应该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说,不用偷偷摸摸地约定。

     生驹对自己说应让美穗穿得再亮丽点。

    说不定是对自己的挑剔。

     “你自己穿好的,却让女儿穿得这么差!”他是出于如此想法才要送给女儿和服的吧? “真是讨厌……” 千加小声嘟囔了一句,把手拿的簪子丢到桌子上。

     这绝不是嫉妒女儿。

    我是美穗的妈妈,母女年龄相差二十多岁,我也没有理由嫉妒她。

     因为女儿还在实习阶段,才让她穿素净的和服。

    她还不怎么会跟客人打交道,也不懂宴席上的礼仪,越是穿得漂亮,越感到不自然。

     她一直独立思考女儿的问题,不愿旁人随意干涉。

     千加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大口地喝茶。

     浓浓的香气在口中蔓延,柔柔的茶汤浸润着喉舌,仍然难以平息千加心头的怒火。

     周围的这些人不过是有好奇心,对我和女儿太过分。

     千加在宴席上斥责美穗,就有客人说:“那个老板娘在欺负女儿!”千加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为了从严培养女儿。

    希望女儿成为出色的老板娘,好好继承她的事业。

     如果换成女侍者或一般女佣,她就不会发什么牢骚,甚至会不吭声。

    女儿日后要高踞大家之上,所以要严格调教和培养。

     昨天晚上,千加刚要开口斥责美穗,生驹就把脸背过去了。

    他似乎表现出“与己无关”的姿态,眼神却在指责千加:你用不着这样嘛。

     如果说到对女儿的严厉管教,那么千加的妈妈更胜一筹。

    年轻的千加参与宴席服务之后,一直受到妈妈的训斥,有个阶段,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妈妈亲生。

     千加只得向女招待头儿诉苦,对方安慰她说:“因为您越来越漂亮,您妈妈有点慌张。

    ” 千加听说如此,有点理解妈妈的心情。

    同为女人嘛。

     从那以后,千加就极力回避和妈妈并肩在一起。

    如果千加在场,妈妈一进来,千加就赶紧让位。

    相反,千加被叫到妈妈所在的宴席上,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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