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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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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电梯到了八楼下来,沿着左边的走廊走了一半,到了那把钥匙打开的房间。

     里面有双人床,在半透明的花边窗帘下面,两把椅子摆放在一张茶几的两边。

     新年了,还重复以往吗?…… 圣子看着窗外,加仓井穿了件衬衫,站到了她的身旁。

     “累了吧?” “没有。

    ” 圣子一笑,回过头来看着加仓井。

     “这么看,更漂亮。

    ” “别拿我开心了。

    ” 圣子做出要打加仓井胳膊肘的样子,加仓井趁势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样过去了一段令圣子销魂的时间。

     再次回过神来时,窗户上映照着的光线已经暗下去了很多。

    圣子慢慢地抬起脸去看加仓井。

     “怎么样?” “什么啊?” “初姬(新年第一次情事)……” “讨厌……” 圣子轻轻地摆了下头。

     美丽而淫秽的词汇。

    加仓井似乎乐得在圣子身上使用这样的词汇。

     “今年也拜托了。

    ” “什么啊?” “我们关系的顺利发展。

    ” “怪话连篇。

    ” “真的,真是那么期待的。

    ” 圣子再次将脑袋靠在了加仓井的胸脯上。

     曾欲借过年之机断掉这层关系。

     却又黏黏糊糊地见了面,像是失去了车闸的汽车一样。

     “你今年过三十了吧?” “没呢。

    这会儿二十九。

    ” 仅此一点,圣子否定得干脆利索。

    加仓井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你怎么弄?” “什么?……” “一直守着那个人吗?”加仓井直盯住圣子,“不想让你不高兴的。

    你没想回归自由单身吗?” 圣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缩了缩身体。

    然后看了一眼加仓井。

     加仓井左臂上枕着圣子的脑袋,不变姿势地仰面目视着上方。

     “还是不行啊。

    ” 停了一会儿,加仓井嘟哝道。

     圣子没有回答,眼睛看着加仓井脖子凹进去的地方。

    因为光线,那个地方显得凹进去很深。

     “我恢复单身的话,会给你造成困扰。

    ” “正等着那个时刻呢。

    ” “您不必勉强自己。

    ” “别开玩笑了。

    ” 加仓井的话里透出一丝怒气。

    明白这一点,圣子倒是放下心来。

     “去年年底以来就一直在考虑。

    如果你愿意的话……” “别说了。

    ” 圣子的脸贴在了加仓井胸前。

     猜得到加仓井想要说什么。

    一直在等这句话。

    可一旦说出口来,她又害怕了。

     担心话说出口便会瞬间消隐无踪。

     圣子闭着眼睛反复回味着加仓井的那句话。

     如果圣子愿意,加仓井要娶圣子为妻,是这样的意思吗? 加仓井明知高明的存在……那么,他是要圣子跟高明分手吧? “我是认真的。

    ”加仓井再次表示,“这个房间,今天包租下来了。

    ” “可是,不行啊。

    ” 如果没有高明,该多么自由啊。

    不必考虑时间,跟加仓井在一起尽情相爱。

    一天又一天,两人可以一直在一起。

     不能随心所欲一直厮守相爱很难过。

    每次回家又被负罪感痛苦地折磨着。

    虽然比刚开始的时候自然多了,但撒谎作假的心理负担异常沉重。

     不如高明也去外遇,那样心情会轻松得多。

    可现在高明没有任何外遇的迹象。

     甚至……高明的圣洁像是鲜明的对照,责难着圣子的轻薄。

     以前高明不是这样。

    初识圣子的时候,背后像是还有其他女人的影子。

    他是真爱圣子的,但与其他女人似乎并没有干净地一刀两断。

     圣子对当初高明的那种状态心怀不安,却也能够接受。

    因为她自信,不管别的女人如何,高明最爱的是自己。

     要在当时,有加仓井的事儿也说得过去。

    彼此彼此呀,双方都觉得轻松。

     但现在不是那般情况。

    不管什么原因,客观地说是圣子不好。

    明知不应该,却又没法拒绝掉加仓井。

    心里想着不行,行动上却任其发展。

     她深感自己意志薄弱,手足无措,且意识到了也是白搭。

    一切照旧。

     “起来吧。

    ” 加仓井抬起了上半身。

     “等等。

    ” “怎么?” “我,留下来。

    ” 圣子不禁脱口而出。

     “真的可以留下吗?” “嗯。

    ” 圣子想要忘记一切,倍加珍惜此刻这忘记一切的时刻。

     “可是,社长呢?” “我的话,没问题。

    今天一早,我就告诉她们要在饭店里写东西。

    ” “可是,您母亲……” “她是明白人。

    ” “明白?” “不是小孩子。

    ” “那……” 加仓井的母亲已知道两人这样的关系了啊。

    所以才那么热情招待的吗? 圣子想起加仓井母亲那温和又镇定的眼神。

     “可是明天开始要跟望月先生他们一起去打高尔夫球,对吧?” “是那样安排的。

    ” “可以那么长时间不在家吗?” “一年一度的正月休假嘛,就那么几天按照我自己的愿望过,何错之有?” 的确,从十一月到十二月,加仓井公事、私事忙得焦头烂额。

     那么新年元旦休假的两三天里,干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或许也未尝不可。

     “留下来的话,时间很富裕了。

    到上面的酒吧去喝点儿吧。

    ” 加仓井起身,嘴巴上衔着香烟,走进了浴室。

     正月初三,赤坂一带的霓虹灯少了一些。

     又一次背叛了高明……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

     这样还不如跟高明分手的好。

    分手不是比现在这样的背叛更诚实吗? 正想着,加仓井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哎,你也准备一下。

    ” 两人整装完毕,来到十二层楼上的空中楼阁。

     也许是正月初三,街上的餐饮店大多还在休息吧,这儿的客人特别多。

     两人并排坐在了可以凭窗俯瞰夜景的吧台一角。

     “我要白兰地。

    你要什么?” “我也要一样的。

    ” “可以吗?” “没事呀。

    ” 圣子希望喝醉,快点儿喝醉了,就可以忘掉高明了。

     白兰地拿来了。

    两人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随之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刚才说的,你真的不想考虑吗?” 要了第二杯白兰地后,加仓井说道。

     “刚才?什么……” “装糊涂,不好。

    嫁到我家来呀。

    ” 在酒吧暗淡的灯光下,加仓井的眼睛直盯着圣子。

     “开门见山吧,跟那人,你打算怎么办?” 那人是指高明。

    知道他说什么,圣子却不回答,只是看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

     “还爱着那人哪?” “……” 该怎样描述对于高明的感觉呢?爱,还是仰慕? 如果单纯论爱,现在更爱加仓井。

     “还是尊敬吗?” 圣子微微地歪了下脑袋。

     “怎么说呢?” 爱?仰慕?尊敬?或兼而有之其他什么成分?说实话,圣子自己也不清楚。

    像是综合了那些成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不管你怎么回答,我都不会生气的。

    不,我没有生气的权利。

    ” 加仓井的话里,有种迫切感。

     “还是离不开那人啊。

    ” 现在对于高明,如果不是爱,不是仰慕,也不是什么尊敬,那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守在高明的身边呢? 肉体的吸引吗?过去且不谈,现在不是这个原因。

    现在不如说,跟加仓井做爱后会有极大的满足。

     既然不是出于肉体的吸引,那仅仅是习惯了吗?长期在一起生活,习惯了,于是不肯舍弃高明了吗? 为了新的爱情,她不会恪守那般情结。

    要想全心全意地爱,便要抛弃那些情绪。

     那是怜悯吗?因为同情一个怀才不遇、遭受了挫折的男人,圣子才被绑在了高明那辆破车上。

     但是,对于高明如果是仅此而已的心情,也真够让人心寒的。

    那样的话,不要说高明了,圣子自己也会觉得很痛苦的。

    自尊心强烈的高明如果知道了,怎会默不作声呢? 正是因为没有走到那一步,两人才勉为其难地住在一起,不是吗? 但是,此时要问维系两人关系的是什么,她真回答不出。

     圣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挨个儿去想那些理由,答案不靠谱。

    反正没有明确的理由却又难以分手。

     “不过,不用马上回答,好好考虑考虑。

    我是认真的,这一点不要忘记了。

    ” 加仓井说完,将杯子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吧台另一端观赏植物围起的一角传来歌声,偶尔在电视上出现的女歌手正在演唱。

     如果提出分手,高明会怎样呢?可能只是点点头说声“是吗”或“随你的便”。

    然后静静地望着远方。

     但这次跟以往的“外出一趟”或“回家晚点儿”不同,是涉及五年的二人生活能否继续的重大问题。

     到那样的时刻,高明还会悠悠然保持自己的风格吗? 总之,今晚不归,就会铸成重大问题。

     圣子明知如此,却仍在继续喝着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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