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再正正经经地认识一次。
他兄长身怀举人功名,他少时受兄长的教导,认得几个字,也背得几首诗,只是荒年逃难,与家人分散,落草为寇,便没了读书的机会。
等打听到兄嫂的消息时,他们已遭了青人的毒手,只余下一名女童女童早有名字,唤作李乐训。
她记事也早,开蒙有了四五年。
李罡不愿荒废侄女的功课,便将兄长家中的残书全带走,督促她日日学习。
有这般的家学渊源,李乐训自然不堕家声。
如今李罡年逾不惑,不知是借物怀人,还是触景生情,自与吕进一道计划南归以来,突然爱起了词赋。
原本想着,有李乐训这个读书人在旁,他自己能过足了诗瘾,徐徵能少迁就他。
而徐徵乃当世名家,文名赫赫,侄女还能偷师一二。
李罡算盘打得好,唯独算漏了李乐训这一变数。
他们此次归南的一应文书,全经由李乐训之手就譬如他此次赍持的归表,也全由她所作。
应对得体,文采不俗。
可她在徐徵面前,却表现得全然不似文人。
徐徵与她见礼,仍是同古代儒士那般,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叫人挑不出错处。
而李乐训却偏要学她叔父草莽的做派略一拱手,便算作招呼。
任凭李罡与她使了多少眼色,仍我行我素,坚持不改。
江湖儿女,自当如此!
好在徐徵的表情不变,看似并不介意。
李罡长舒一口气,上前圆场道:“乐训年纪小,还请徐相公多多海涵。
我与你提过的,她平日也做些诗文,我请她同来,是想她能受相公点拨,也是想帮我这叶公好龙的粗人,文饰一二,免得落了相公笑话。
”
李乐训却不顺着他,哈哈笑道:“二叔快别学那腐儒说话,不伦不类,全是地里埋了几百年的朽臭!你既不擅论诗文,便不要论,却不如论点武艺。
”
“我暂且扮你的先锋,为徐太尉演一遍。
太尉且当个稀奇看看。
”
不等李罡反应,李乐训便转进屋中,取来她使惯的一对铜花锤。
两只铜锤重约十六斤,李乐训提在手中,一旋身,便虎虎地舞起来。
身形全无滞涩,把那锤使得同风车似的转。
地上落的梅花,枝上堆的残雪,全被这两架风车,呼呼地卷扬起来,散在空中。
直到锤风带着花瓣,扑簌簌地落在徐徵面颊上,李乐训这才往后一撤,结束了这套锤法。
李罡气急败坏地跑近,一把制住她:“混账东西!不知轻重地胡闹,险些伤着了贵人!”
又忙不迭地向徐徵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徐相公。
相公莫怪。
”
“……无妨。
”徐徵颔首。
这便轮到李乐训着恼了。
我虽不喜欢你,但看在叔父的面子上,仍好心舞锤给你看,不说喝彩,至少也该客气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