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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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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别受罪了,吃不惯就别吃了。

     我发现我正用刀叉将雪白、弹性十足的鲍鱼零割碎剐。

     里昂说:奇怪,一个平时连一个散黄鸡蛋都舍不得丢弃的人,会这么糟蹋最昂贵的东西。

     他在暗示他对我不熟悉。

    暗示我的两面性,欺骗性。

     安德烈再次嫌烦地闷头进食。

    他吃饭的秩序很严谨,冷菜、水果、主菜、甜点。

    有酒的时候,他哪道菜喝什么酒,也从来不破坏规矩。

    他总是把酒杯在手里轻轻晃动,让杯子里的液体形成一个微妙的漩涡,然后他深深嗅一下。

    他的品酒总是从视觉和嗅觉开始。

     我说:没错,我这人不配好东西;给了我好东西,我就糟蹋。

     你对自己倒看得挺透彻。

     那可不。

     所以为你牺牲的人,也是白牺牲。

     如果是一个肾,那你千万留着。

    我代表普天下的女人谢谢你了。

     我们唇枪舌剑,语调是玩笑的。

    但安德烈知道我们不在开玩笑。

     你要为谁牺牲一个肾,里昂?安德烈问,腔调是酒足饭饱,闲情逸致的。

     你觉得天下有女人值当你的牺牲吗?里昂反问他。

     值当不值当,全看你自己怎么衡定。

    安德烈看着我,口气平淡地说:我觉得我的牺牲很值当。

     里昂的声音突然拔高:别逗了,你是说,为她你肯牺牲?认为你的牺牲很值?! 安德烈不回答,两手不紧不慢地在雪白僵硬的细麻餐巾上擦着。

     里昂说:至今为止,你牺牲了什么?要我看,是她在为你牺牲,让FBI折磨她!你见到她焦头烂额的时候了吗?你知道她因为FBI的打扰丢了餐馆的工作,失去奖学金吗?!你亲眼见到她从物质到精神崩溃的状态没有?!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牺牲?以什么方式牺牲? 我说:里昂你闭嘴。

    你根本不了解安德烈…… 你闭嘴。

    里昂的疯还没发完。

    幸亏马尾辫绑得结实,不然他会还原成跟王阿花厮打时的疯人形象。

    他说:你们俩都闭嘴,你们这种可怜虫,也配来跟我谈牺牲? 安德烈嘴张开,好像要哈哈大笑,却又不忍打断他激昂的疯狂似的。

     里昂却站起身,向门口走。

    似乎这室内的空间不够他疯的。

     你站住,安德烈说。

     里昂站住了。

    转过身。

    如果他手里有冲锋枪,现在就是他把我们全秃噜了的时候。

    我第一次在地铁上认识他,直觉到他身心内有种危险。

    我这直觉此刻完全被证实了。

     里昂显得很挺拔。

    一种自我正义使他感到悲壮。

    因而他显得年轻极了。

    牛虻式的年轻。

     你想说我这个艺术瘪三除了“命一条”,一无所有。

    我狂什么,对吧?而你们连“命一条”都没有。

    你们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的生命都早早卖给别人了。

    你拿什么去为她牺牲?你的命从二十多岁到六十五岁,已经被你自己出卖出去了。

    你还想再辩驳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想辩驳。

    安德烈说,我叫你站住,就是想提醒你,你还没付账。

     里昂还没反应过来,安德烈已招呼侍应生把账单送过来了。

     我原先是想款待你。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

    安德烈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元和两张二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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