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那种类似英雄气概的自我感觉和这个暖洋洋的客厅完全不搭调。
在那里吃的苦头在这里看是自找,是荒谬。
我发现自己悠闲地叠着洗衣筐里洗净烘干的衣服,柔软剂家常的香气和着一股猛烈的庆幸涌进我身心——幸亏我没把分手之类的话告诉安德烈。
我需要这份悠闲舒适暖洋洋的日子。
我来到浴室,开了水龙头。
水流充足、温煦。
我想到每次牧师夫妇家洗澡的顾虑,总是竖起耳朵听许久,确定没人使用淋浴,没人洗手,没人坐在马桶上读杂志。
我才影子一样闪进去。
我总以最快速度洗澡,尽管人体在淋浴中多么想犯犯懒,我都在冲去肥皂泡沫后决然地关掉水龙头。
稍稍磨蹭,我就听到自己斥责自己:真好意思啊,连房租水电费都还没交呢……这时我让水流完全包裹住我,舒服得直发呆。
完美的温度和源源不尽的水流让我意识到能这样浴洗是幸运的;浴洗该是种铺张得起的铺张。
浴盆旁边有个电子体重磅秤,靠墙的木架上,是一摞蓬松的毛巾。
大部分毛巾是乳白色,有两三块是浅沙黄,一切都自然方便,似乎生活本身就该这样方便,并不需要人去恶狠狠奋斗,什么都称心如意,安德烈·戴维斯的爱妻将抹去巨大镜子上的水蒸气,顺便看看自己的裸体:还不错吧?还算年轻吧?……满意了,她梳起水淋淋的头发来,两个嘴角自得地往上翘起。
未来的主妇看着看着,抹乱的热雾变成一柱柱细小水流,从镜面上淌下,她的身体于是变成被风吹皱的水面上的倒影。
我一步跨上电子体重磅秤,看着红色显示灯在几个数码间吞吞吐吐。
我想,安德烈未来的爱妻会像这样,在每天浴后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上。
那个女人会是我吗?
我再次觉得惊险,一念之差险些就断送了我正享受的这一切。
我拿起马桶旁边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响了六遍铃,阿书沙哑地说:知道是你。
我以为你昨天一到就给我打电话呢。
我说:我坐“红眼睛”航班来的,昨天补觉补了半天。
她说:我以为你特急着知道我的“招供”呢!
我问:你都供什么了?
她说:你放心,凡是我知道的,我全招了。
那家伙长得不错,挺精神的。
我怕她接着瞎扯,马上要她挂断电话,我十分钟之后再给她打。
她骂骂咧咧,说:有监听器怕什么?无非把大实话再讲一遍。
打死我也就这些话;打死谁我都是这几句话!他妈的让你监听!……
我赶紧叫她闭嘴,把电话挂了,匆匆换上衣服,戴上安德烈的阿拉斯加皮帽,跑出门去。
在街口快餐店里,我找到一个投币电话,一拨通就听阿书仍在骂骂咧咧,我这边又穿衣又戴帽又鬼头鬼脑找打电话的安全地点,她那边一口气骂到现在。
她说她就得骂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