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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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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什么? 我们的交流没有完全畅通,这主要是他不好。

    他很想证实他知识面不窄,思辨性不差,因此就使我们的沟通出了毛病。

    毛病究竟出在哪里,他无望弄清。

    我呢,我脑筋比他好些,但我看到我们跑题已跑得太远,一时也扭转不回来,只好随它去。

    跑题对我没什么不利。

     他却微微一笑,他没觉得跑题;他的微笑是认为我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终于中了他的暗算。

    我想他的智力真该大大加强。

    他笑着,得意扬扬地轻轻点头,认为一切都在很好的进展中。

    他和我这段东拉西扯给录在磁带上,让理查一听,准会骂起来:操!这俩人胡扯到哪儿去了?而他却认为自己又博学又机智,句句提问都得到最理想的收效。

    对话的错位让我伤脑筋地对他一笑。

    我怀疑特务福茨此刻也发出一模一样的伤脑筋的笑容。

    他很可能在四号审讯室附近的某处,监听我们正在进行的胡扯。

     “你父亲当时十六岁。

    让我们来看看——对,十六岁。

    十六岁的一个孩子,常是漂亮的主义的牺牲品。

    比如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维特式的漂亮的忧郁,让日本一大批青年自杀。

    一些漂亮而新颖的思潮,像弗洛伊德在二十年代,马克思主义在三四十年代,萨特存在主义在六七十年代,哇!纽约大街上,咖啡馆,好莱坞的大小聚会上,年轻人醉倒在这些思潮里!芝加哥在六七十年代,有十来家咖啡馆叫‘无出路咖啡馆’。

    正像你们中国,三代人醉倒在你们的红色梦想里!” “你去过中国吗?”你肯定没去过。

     “啊,我几次想去!……” “结果呢?”结果一打听飞机票价,算了。

    你们这些高尚的特务们据说薪水不怎么样,让你们舍生忘死的是你们高尚的动机。

    就像你刚才说的:无辜的表弟中弹倒下。

    全人类都轮下来也轮不上没招谁没惹谁的表弟,全人类无辜者的表弟。

     “种种原因吧。

    不过我相信我肯定会去中国的。

    ” “我也相信。

    ” “没去过中国的人在美国占绝大多数。

    但他们非常为中国操心。

    我就非常担心中国的事,包括你们计划生育的全国大运动。

    了不得!我完全能够想象你父亲的热忱。

    ” “我父亲没有参加计划生育。

    ” “当然当然。

    ” 当然什么?我父亲当然是天然的计划生育,荷尔蒙减退,尿频起来,我母亲停止了和他做爱。

     “你父亲,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年轻知识分子,会怎样醉倒在一个漂亮的主义里。

    ” “等一等,我父亲不是知识分子。

    ” “怎么会?!” “事实就这样。

    他在十六岁之前一个字也不识。

    ” 他受了挫折,愣着,两眼一片空白。

    脑子里是更大的空白。

     “不管怎么说,对十六岁一个少年来说,你要他挑,他一定挑马克思主义。

    你说呢?” “可能吧。

    ”十六岁的父亲不知道马克思是谁。

    不过我懒得跟你讲清楚。

     “三四十年代的美国,大多数知识分子都同情共产主义。

    好莱坞的艺术家,不同情共产主义就是缺乏人性,缺乏人的根本良知、缺乏艺术独创性。

    中国的三十年代,你父亲至少是同情共产主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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