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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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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危险。

    只能是两害取其轻。

     亚洲男子眼神遥远,看着漆黑的窗外。

    他眨眼眨得极慢,细长的手指在椅子上的敲击却颇激烈。

    我从书包里翻出巨大的笔记本和书,发现他敲击的手指停止了,却不是休息的停止,似乎是被我这边的忙碌打断了,那些手指不耐烦地僵滞住,等着我忙完,它们好继续刚才的敲击。

     顺着那些细长的手指,我眼睛看上去,看见一层淡得难以捕捉的笑意,就在他苍白的皮肤下。

    当那笑意慢慢泛上他面孔的表层,向他的颧骨和眼角、甚至耳根聚集时,你仍旧不能确定那是个笑,只是个笑的许诺。

    这个时候他眨了一下眼,似乎打发掉那个令他发笑的荒唐念头。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这罕见的宁静中存在着危险,内向的危险及他自身的危险。

     我翻出书包里的字典,迅速查出在课堂上记下的两个生词。

    我查字典一贯有这种按捺不住的急切响动。

    这响动在别人听来大概十分乱心。

    他湖面般的宁静侧影动弹起来,向我转过脸,浓黑的眉毛微微拧起。

     我惊讶地发现,他苍白的五官十分俊秀,窄长的鼻梁下,一副严酷的嘴唇,再往下,是略向前翘的下巴。

    我发现自己看他看得很细,连他右眼下面一颗很小的痣也看见了。

    看着看着,我笑了一下。

    我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三更半夜对着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色迷迷地笑一下,算是什么意思? 他马上还我一个笑。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女孩子的又小又齐的白牙齿。

     我想,可以了。

    我马上合上字典,拿起笔,刚刚查过的两个生词,忘得十分干净。

    我朝着笔记本眨巴着眼,咬着圆珠笔屁股。

    在课堂上我最腻味别人咬笔屁股。

    除了我之外,几乎全班的人都会这一着。

    而这时我竟也犯这毛病,似乎要给这年轻的陌生男人看看:你看看我有我的要紧事要做;我做得这么专注,根本顾不上你的存在。

    我感到他的视线落到了我的笔记本上。

    我不愿他看见纸面上的空白,便从嘴上抽下笔。

    现在他的目光焦距又在我的笔尖上了。

    而笔尖仅点下一个黑点,随车厢晃动,黑点渐渐肿大。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我终于承认我并不打算写什么,我这套动作是虚拟,充满表演性。

    我在表演给一个陌生的亚洲男子看,看我思考起来多么有模有样,看我有副姣好的思考姿态。

    这个发现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我的心竟这样不老实! 忽然,我听见一个声音说:你做不出功课吗? 我抬起头,见他正看着我。

     我笑笑。

    赶紧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字:亲爱的安德烈……我头也不抬地说:不,我在写信。

    紧急中写下这样一行字是什么意思?安德烈和我从来是不通信的。

     我们的对话就这样撂下来。

    五分钟后,我说: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他说:你的也说得很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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