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正翻一本传奇。
傅姆年老又胖,仍觉得难捱,使劲摇着扇:“不知相国这西川节度使任几年?何时回长安?咳,长安夏天虽也热,但干干爽爽,哪像蜀中做包子似的蒸人。
”
武德柔眼睛仍在书页上,看那龙女与书生究竟如何了。
“玉珰,再加点冰。
”婢子去了,傅姆压低喉咙嘁嘁喳喳道:“我怎么听说,那薛涛日日在幕府待着呢?幕府是官员幕僚们议事的地方,她一个女子……哼,这成何体统!”
“唔。
”武德柔点头:“那薛涛半辈子都待在幕府吧?从韦南康时起。
如今也是段相国使人去请的人家。
”
傅姆着急:“那你还不着急?”
武德柔嗤地一笑:“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说真的,段郎要不是这么个性情,我还可以担担心——可他偏是个君子,我有什么办法?瞧我近来,是不都发福了?”她伸长脖子照镜子,鸾镜中现出个花钗十树、宝象水鸟印花绢长裙的贵妇,“是有些发福。
晚膳快把那些鹿脯鲤鲊都去了。
”
傅姆哼一声:“你少得意。
那薛涛可是乐伎出身……”
“薛涛就更不要紧了,她收了我叫成式送的礼,自然知道我的用意。
这俩人啊,但凡有一个姿态难看些,早就在一处。
有时候,我看着都替他们着急,人生苦短,何必呢?简直想撮合他们!”武德柔放声大笑了。
傅姆也忍不住笑了:“真有那日,你又不知怎么无法无天!”
又是一年春回,黔中叛变,段文昌仅仅派一使节去游说,便令南蛮放弃叛乱,与西川重修旧好。
天子知道后,连夜从长安赐来嘉礼。
“你都命使节说了什么?”节度府西厅中,薛涛笑问,“令南诏退兵比画符捏诀还快。
”
段文昌笑道:“当年韦太师说过四个字:启戎资益。
即在文化、经济上提携南诏,在军事上笼络南诏,最终让益州成都得太平、得商利。
这本就是互惠之事,南诏王发现有利可图,便召回了反叛军队。
”
薛涛想想,点头笑:“相国英明。
但启戎资益这四个字,要建立在西川军事强大的基础上,不然,就只能‘启戎’,不够‘资益’了。
”
段文昌不禁也笑了:“校书英明。
现在边防各州刺史都还得力。
近年蜀地税收丰盈,我会继续广修战备。
”
一旁官员幕僚听了,笑揖道:“如此蜀地歌舞升平矣。
”
政务理完,段文昌又约薛涛一同观览新诗,和几个年轻有才的文官逐一点评,又在府中共用晚宴。
大家诗酒尽兴,直到宵禁,薛涛才出牙城。
新秋,雁飞花闲,锦江在窗下滔滔而过。
合江园散花楼上,一群官员名士陪着节度使宴饮闲暄。
众人从蜀地新酿说到诗坛新人,免不了又把节度使公子段成式称赞一番。
随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