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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望京迷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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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显包裹着东西,像抱小孩似的抱在胸前。

     她拉开车门坐在了我身后,一边说着谢谢您一边哭。

     我那欲说还休还堵在嗓子眼儿里,听着她小声抽泣,滋味真不好受。

     人终有一死。

    好死远好过于横死。

    这么些年,侦办过这么多起案件,见过受害者无数,麻木了吗?似乎有点。

    不知从何时开始,面对一具具尸体,怀揣的都是一颗平常心了。

    亲人的眼泪似海,但我已再难被悲伤感染。

    这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帮助他们找到亲人,找到那一具具尸体背后的遭遇。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总会想象这些受害者最后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渐渐的,我放弃了。

    因为那太令人痛苦。

    敏感的人不适合搞刑侦工作,情绪容易被带动,久而久之特别容易被黑暗所侵袭;粗枝大叶的人也不适合搞刑侦,因为一个案子得以告破往往就在那些细节上。

    适度。

    这是我师父教导我的。

    就像好与坏要适度,敏感与粗犷也需要相互交织。

     默默把纸巾递给身后的姑娘,她接过去抽泣着说了声谢谢。

     “小狗得病啦?”我试探着问。

     “没……岁数太大了……吃不了饭,站不住脚,还生了褥疮……大夫说,再熬下去,太受罪。

    所以……所以就带它……” 安乐死三个字姑娘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这得算喜丧了。

    ”我说,“狗也不受罪了。

    这会儿都上大草原奔跑去了。

    ” 从中视镜里,我看到姑娘皱在一起的脸有些舒展开了。

     “想哭就哭,不用憋着声儿,我懂你心里的压抑。

    ” 在我的鼓励下,姑娘放声大哭了一会儿,反而比先前那种压抑的抽泣来得痛快。

    悲伤,最怕被压抑。

     哭了这么一鼻子,她又喝了一瓶我递过去的水,我俩聊了起来。

     首先我就告诉她,以后坐车要注意看眼车号,别拉门就上,万一不是你叫的车,很容易遇上危险。

    再者,司机提供水也不要轻易喝,因为你不知道这些水会不会有“二次污染”。

    所谓“二次污染”,指的不是有没有人开过瓶,而是瓶中水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姑娘单身出门在外一定要有安全意识。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问我怎么会想这么多,我回答她世间险恶啊,远的不说,你每天看看社会新闻就可见一斑。

     为了避免她再刨根问底打听我平时不开车时干吗,我把话题引到了死与生上。

    这个问题古往今来被活人反复讨论,经久不衰的原因也很简单,去了的人再没回来过,人死不能复生嘛,所以没有答案。

    是西方的永登极乐也好,是东方的转世投胎也罢,它都有对应的好与坏的。

    有天堂,便有地狱;有转世为人,便有再世为猪狗畜生。

     实际上,都是一个好的出路与坏的出路的选择。

    我觉得这方面来讲,主要是劝人向善那意思,就是告诉你做人别坏了德行别干坏事。

    我看待这个问题,有点儿不一样的看法。

    我总隐隐觉得,死即是生。

    打个比方,你在这边这个世界死了,你其实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在那边出生了。

    这个世界观的前提是,我们有无数个平行世界,这个空间不是说三维四维而是多维度的,无限循环的,类似于莫比乌斯环那个意思。

     死与生的交界,你就像打开新的一扇门,重新再进入一个维度。

    我觉得我这么想也是有佐证的。

    好比说,你如果按照信仰崇拜那一套,天堂地狱什么时候满员就是个大问题;转世轮回那一套也特别说不通,要说好人能再生为人,坏人都当畜生去了,那怎么我见天儿还在抓坏人?这世界应该早没坏人了才对。

     姑娘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我说你别乱,你跟着我思维走,她认真想了会儿,点点头对我说:“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按照您这个说法……我忽然觉得心有点儿开了。

    ” 我接着忽悠她:“对啊,要不我怎么说它这会儿都大草原上奔跑去了。

    ” 把姑娘送到小动物焚化基地,我有点儿不放心,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又容易情绪激动,干脆把车停好,陪她把这些琐事办了。

     很快,也就是20分钟的时间。

    在焚化炉烧狗,在单独的土砖窑里烧它的日用品,选骨灰罐,拣骨,装坛。

    其间姑娘又哭了一场,我嘴笨不会安慰人,焚化厂的大哥这种场面见多了,倒挺会说安慰人的套话。

     我看着那边烧着的火,似乎在那些火庙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就像是一场电影,那边放着从我入职当刑警第一天开始的故事,第一次出警,第一次看到尸体,第一次拿枪,第一次开枪…… 然后我还从那里面看到了小孩的身影,我心里想着或许是孩子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吧。

    因为我的失误,他们小小的生命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早早夭折了。

     这些年,我也曾经荣耀加身,无比光荣。

    就连出师之后再见到隗哥,他也会拍着我的肩膀,夸我一句好样的。

     可是接踵而来的失败却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了,我觉得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刑警。

    倒不是说个人能力不足,而是我接受不了失败。

     或许有些同事心大一些,遇见失败的案子,休息几天也就想开了。

    但我不一样,甚至包括最早见过的金笛,我每次失败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死者,每一个人的身影。

    我就想如果自己能够未卜先知,或者穿越时空那该多好。

     我一定会拯救他们所有人的生命。

     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边的火焰,眼前的场景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我还能继续当一名刑警吗?我扪心自问,但久久没有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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