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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爱无性,有钱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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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朋友,叫强子。

    他是北京本地人,早先是朝阳区那片的一个混混,被我修理过几次。

    之后算是重回正道,他和我关系不错,一直觉得是我把他从绝路上揪了回来。

     后来强子开始做生意,做得还挺红火,在国内好多地方都办了厂子。

    我俩再见面,还是因为一个案子,我去搞调查,去了他厂里,那天他刚好在。

     停职的这段时间,不知道强子从哪儿打听到了我被停职这件事情,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刘哥你别急,不就是个停职嘛,这破刑警不干也好。

    你得往好了想,钱不是事儿,需要我随时准备给你。

    欸对了,刘哥,我给你找个活儿吧!” “啊?” “你还能挣钱。

    ” “强子你别闹,我能干啥啊,你还不知道我啊,给人当保镖行,破案也行,别的全不行。

    ” “就是破案!” “破案?破什么案?我现在停职呢!” “我知道,就因为你停职,你这不才有时间嘛!你上班我上哪儿逮你去啊!” “我停职本来就不能办案,尤其还是私人关系这种……” “你先听我把事儿说了。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没寻思找侦探。

    我一朋友,老婆让人给杀了,警察现在怀疑他,他得自证清白。

    ” “啊?” “哎哟喂,你等着啊,我让他联系你。

    他出30万。

    ” “不是强子你等会儿,这都哪儿焊哪儿啊?不行啊,我跟你说,绝对不行。

    收钱更不行!有规定!” “咱们见面谈,等我电话。

    ” 在工体的许仙楼,我见到了强子的朋友刘铭。

    这儿的神仙鸡特别好吃,但需要提前预约。

    强子之前请我来吃过,我赞不绝口,所以我估计他是特意约的这儿。

     刘铭年纪也就是30岁出头的样子,坐在我对面儿,一脸萎靡不振。

    胡子得三四天没刮了,脸颊有垮塌的迹象,让这个本就清瘦的男人看起来更加病态,也因着这病恹恹的模样,原本俊俏的脸蛋都被淹没了。

     “来来来,都别拘束。

    ”强子张罗着给我俩倒水。

     刘铭拿过水杯浅浅抿了一口,润润唇,开始给我讲述事情的原委。

     上礼拜日,正在开会的刘铭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说发现了他太太的遗体。

    他是两个礼拜前去派出所报备太太失踪的。

    刘铭去认尸,确认死亡的女性正是他失踪的太太。

    他太太被发现死在下水道里,让人割了喉。

    这个下水道在哪儿呢?在马驹房一花圃地里头,这地儿可以说人迹罕至,相当偏僻。

    判断的死亡时间是他太太失踪后一周左右。

     警方为什么怀疑是刘铭所为呢?他怎么就从受害人家属变成了嫌疑犯?这还要从开头说起。

    刘铭去派出所报案太太失踪是因为当晚他到家,发现太太没在,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她都已经上床休息了。

    刘铭十分纳闷,去厨房的饮水机处接水时,他发现料理台上是准备了一半的晚餐食材,而下面地板上有滴溅的血迹,再一抬头,抽油烟机的角儿上也有血迹。

    咔啦,刘铭手里的水杯就掉在了地上,他顾不得收拾,箭一样窜出去就直奔派出所了。

     当夜刑警队就上门来取证了,提取血液样本,采集室内痕迹,调取物业监控录像,等等一系列行动。

     根据监控显示,刘铭的太太最后出入单元门禁是傍晚六点半左右,手里提着环保袋,从环保袋里钻出的芹菜正是她为晚餐准备的食材之一。

    前前后后,也没有可疑人出入。

    等于说,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几十公里之外下水道里的那具遗体。

     警方对这起失踪伤害案始终毫无头绪,起先怀疑是不是绑架。

    为什么怀疑绑架呢?因为刘铭很有钱。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从事互联网创业,已经到了C轮融资的阶段。

    根据抽油烟机一角的血痕以及地板上的飞溅痕迹,警方判断受害人应该是被人按着撞上去,出血程度远不至于毙命。

    可绑匪的电话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尸体。

     负责侦办这起案件的警察是赵大力。

    我们同期,我俩关系还行,我对他的查案逻辑相当了解。

    面对这类案件,大力有个口头禅——丈夫,总是丈夫。

    你不能说他偏激,这话不是没根据,确实许多妻子被害案兜兜转转凶手头衔最终落在丈夫身上。

    这也不难理解。

    实际上,朝夕相处的夫妻,最容易对彼此产生杀意,因为亲密的背面有个词叫作禁锢。

    我们曾经侦办过一起案件,那是个夏天,有人报警说邻居家传出恶臭,我们登门调查,门一打开一大股尸臭扑面而来。

     我们一闻就知道。

    刑警的鼻子特别灵,不说尸臭,就一个人打旁边儿走过,他吸冰毒你闻得出来,她卖淫你也闻得出来,这都是经验。

    厨房里有个大冰柜,尸臭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冰柜这么一掀开,嘿,里面儿的尸体高度腐败了。

    为什么呀,因为停电了,冰柜里原本冻着的尸体就化了。

    预付电就是有这么个问题,一停电,你自己得去手动合闸,你不合,就一直处于停电状态。

     死者是丈夫,杀人的是妻子。

    两人相携过了大半辈子,某天惯常的鸡毛蒜皮的争执中,妻子正洗碗,丈夫把她给说急了,她拿着手里厚重的沙拉碗就失手把丈夫打死了。

    我问她打死人的时候是不是慌了,不知道怎么办了才把丈夫放进冰柜里。

    她的回答是:没有,我特别平静,觉得他终于可以不在我耳边叨逼叨了,也想过分尸,觉得麻烦,就放在了冰柜里。

    我们是在海关截获她的,她刚从泰国旅游回来。

     停电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儿。

    杀死丈夫后,她一直心安理得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并一直冒领丈夫的退休金。

    可怕吗?可怕。

    你杀只鸡都下不去手,却能草率地把伴侣杀了。

    原因也很简单,鸡没招你没惹你,伴侣却会一次次在无意间触碰到你反感的开关。

     这事儿背后更叫我毛骨悚然的是,邻居闻到臭味报警之前,根本没意识到常打照面儿的老头儿已经消失半年多了。

    我们就是这么麻木且冷漠地面对陌生人,甚至可以冷血地杀死那个曾最亲密的人。

     赵大力乐于照着这个方向查,也真叫他查出了证据。

    在刘铭的浏览记录里,有许多关键词是这样的——杀妻、买凶杀人、如何不露痕迹地叫一个人消失等等。

    更糟糕的是,他的百度账号登录过买凶杀人贴吧,他的QQ号上有跟杀手交流的记录,甚至,他的银行账单上有大额不明支出。

     我看着对面情绪激动的刘铭,他反复对我说着——可我没有啊,那急到心里的模样,真不像装的。

     强子说:我能替小兄弟作保,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心说,强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抓过那么多人,你想不到的太多了。

     “你跟你太太感情怎么样?”我问刘铭。

     “很好啊,她是我大学同学,我一路创业她都支持我。

    ”他说得不打磕绊,却不蕴含感情,就像是背书流利却不知诗词背后所以然的感觉。

     我点点头。

    这案子里面,肯定还有事儿,这委实调动起了我的好奇心。

     这时刘铭递给我一张卡,说:“这里面是10万的预付款,等您把案子查清还我清白,我再一次性支付尾款20万。

    真的谢谢您了。

    ” “欸欸欸,这可使不得。

    ”我说着推开他的手,看向强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帮着查查没问题,但钱绝对不能要。

    ” 强子讪笑:“刘哥你拿着吧,你看你也停了职,不能帮着白查案子,你就权当刘铭一点心意。

    ” “你要这么说,我就不敢帮这个忙了。

    我帮他,是因为你找我,咱俩这是情分。

    这钱,我再缺我不能收,收了性质就变了。

    为朋友我打擦边球可以,但违纪的事儿咱不能干。

    ” “刘哥。

    ” “我真要用大钱,我管强子你借,咱们一码归一码。

    还是说你不想借我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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