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看不见的星球

首页
远的人交谈是一件辛苦的事情,说话久了,抬头低头的人都免不了肩颈酸痛。

    而且事实上,不同年龄的延延尼人也通常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房子的高度不同,买东西的货架不同,一个只能见到另一个的腰带,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延延尼人并不能无限地增长下去,有时他们早上醒来,会发现自己的身高没有变化,如果连续几天如此,他们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们并不太伤心,因为长高其实很辛苦,很多人是自己觉得倦了,便随意找个借口停了下来。

    死亡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具体有多长谁也说不清,他们从来没有计算过,而是简单地把最终年龄定在不再长高的那一天。

    在他们看来,时间是状态改变的量度,成长停止了,时间也就停止了。

     延延尼最高的一间屋子是一个世纪以前盖的,当时曾经有一个异常长寿的老人,一年年过去,头顶能够碰到当时最宏伟建筑的屋顶。

    于是人们特意为他建了一座单人的宝塔,宝塔的底面积相当于一座小公园。

    在他死后,再没有人能够活到那样的岁数,于是这座宝塔便被辟为了两层,改建成了一座国家博物馆。

    据说那位老人曾在宝塔的每一个窗口边留下一本日记,记述了在对应身高下的生活起居,后来的人们曾经爬上梯子取下来阅读,但辗转的次数多了,就不知散落到了何方。

    于是,现在的人们只好流连在空空荡荡的窗口旁边,凭空猜测,一个抬脚可以跨过一条河的老人每天该怎样洗漱饮食。

    

提苏阿提和洛奇卡乌乌

提苏阿提和洛奇卡乌乌是另一对反义词,这两颗相距十万光年的小星星就像是偶极子的两端,相互否定又相互映照。

     提苏阿提人比很多星球的居民形体要小,皮肤异常柔软,形体改变迅速。

    这颗拉马克主义的星球将基因表达发挥到了极致,甚至超越限制,将物种变化压缩进个体短短的一生。

     提苏阿提人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发生变异,练习攀爬山崖的人手臂会越来越长,长得超过全身的高度,而操作机器的人能分化出五六条胳膊,一个人就能同时控制几个关键阀门的开合。

    街上每个人的长相都非常不同,随处可见占据半张脸的大嘴,面条一样随风摇摆的腰身,还有全身上下覆盖着铠甲般角质层的胖球。

    这种变化终身伴随,没有人能从另一个人的长相上判断出他的父母,就连他的父母本人,只要隔离足够长的时间,便再也难把自己的孩子从人群中辨认出来。

     只不过,说“意愿”其实并不确切,并不是每个提苏阿提人都能变成自己想变的模样。

    很多时候,他们对自己的想法还很模糊,只是偶然的一次跨越或是一次碰撞,便发觉自己的腿变长了三分,或是背上长出了一排小刺,于是几年以后,他们就变成了一步能跨上二层楼的长腿支架和全身尖利硬刺的战斗高手。

     因而,很多提苏阿提人都比其他星球的人更加谨小慎微,他们会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让临睡前做的鬼脸变成第二天的龇牙咧嘴,变成脸上的肿瘤,从此无法消除。

     在提苏阿提拥挤的大街上,你可以一眼就分辨出每一个人的生活和事业,而这一点,恐怕是洛奇卡乌乌与提苏阿提的唯一共同点。

     在洛奇卡乌乌,人们的长相同样分成很多种,分成奔跑者、歌唱者、铸造者、思想者,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类型,而不同人种的差异,也同样可以从他们的肌肉、形体、尺寸和五官构型上分辨得清清楚楚,与提苏阿提的情形非常相似。

     然而,在洛奇卡乌乌,生命的历程却和提苏阿提截然相反,这是一颗达尔文的星球,彻头彻尾地否认用进废退的任何努力。

    在洛奇卡乌乌,基因的变异几率很小,依着无序变异、自然选择的原则,慢慢地改变,慢慢地分化。

    然而由于特殊的无性生殖,洛奇卡乌乌人的体细胞变异可以在遗传中持续地表达,那些在体内一代代更迭的细胞,将自己对生存适应的信念毫无保留地传给下一个体,因而父母的变迁,便能在子女的身体上一直传承下去。

     于是,铁匠的儿子天生便比其他人强壮,钟表匠的女儿也生来就具有超人的视力和灵巧的手指,这种差异经过千年积累,慢慢演变成完全无法调和的分化,每种职业变成一个独立的物种,甚至有些职业都消失了,对应的物种也仍然保留而发扬。

     维系所有这些智慧物种的是语言,只有通用的文字和相同的染色体数目让他们认可彼此的同宗同源。

    除此之外,他们便再没什么共同的地方,没有人羡慕其他人的工作,就像猴子不会羡慕一头恐龙。

    鸟有天空鱼有海,他们在同一座城镇里擦肩而过,看见了彼此却什么都没看见。

     提苏阿提人将物种演化上演了一亿次,却拒绝了真正的进化: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们的胚胎仍然还是一样,圆滚滚保持着原始的造型。

    而洛奇卡乌乌刚好相反,他们的每一个个体都感觉不到分化和演变,然而却在沧海桑田的漫长岁月间,画出一条条连贯的曲线。

     “你撒谎,”你撅起了小嘴说,“在同一个宇宙里怎么能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规律呢?” “怎么不能,我可爱的小公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一些毫无意义的微小变化,连贯起来就成了规律。

    也许你现在笑一笑,或是皱皱眉,在将来会变成两种结局、两条规律,可是现在的你又怎么能晓得呢。

    ” “是这样吗?”你若有所思地歪着头问,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看着你的样子,轻轻地笑了。

    你坐的秋千静静摇摆,带起的风一前一后地拂动着你耳边的细发。

    其实问题的关键是繁殖方式,只是这样的答
上一页 章节目录 下一页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