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的,最有分量的功劳仍是落在自己身上。
顾子敬急匆匆走出几步,突然又停步回身:“韩大人,有件事一直忘了谢你。
烟重津那回要不是你及时鸽信提醒,我们恐怕就要尽数丧身他乡山水间,更遑谈擒住刺客揭示真相了。
”
“你搞错了吧,我并没有发鸽信提醒烟重津截杀的事情。
”
“不会错,鸽信是发成都密探点的,但我们当时已经离开成都,幸好夜宴队办事能力非同寻常,赶在我们进烟重津之前将鸽信由密信道转给了萧大人。
”
“不对不对!我根本就不知道刺客截杀烟重津之事,之前虽然发了三份鸽信,内容只是告知吴王府德总管也去了成都,提醒萧俨谨慎行事,如果字画已经有解,就先遣人将字画和解语送回。
”
“信件我亲眼看过,是大人才能写出的俊秀文字,也有大人印鉴在。
韩大人要么是居功太谦,要么是怕此事被人知道了另生枝节?哦哦,我明白了,哪天我遇到萧大人让他前来致谢时将信带还与大人。
”顾子敬说完赶紧走了,这是急着到元宗那里去邀功,却没有细想一下这要是块好肉怎么会轮到他张口。
看着顾子敬走远的背影韩熙载心中纳闷,顾子敬所说信件从何而来?会不会是王屋山或夜宴队中的哪路首领以自己的名义发出的?如果是他们的话又何必模仿自己的笔迹,还有印鉴又是哪里来的?那么是什么人用假冒的信件替换了自己之前的鸽信,可替换的鸽信是提醒顾子敬他们避开烟重津的刺客,其意图是什么?是想让萧俨他们带回证据扳倒太子李弘冀吗?那么做这种事情的人会是谁?李景遂?或者是其他哪位皇子?
韩熙载边想边慢慢往无极渊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李弘冀急步从里面走出,身边带的随众竟然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而且从韩熙载面前经过时竟然理都没理他,那样子应该是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根本无暇注意到旁边的任何人。
韩熙载回到无极渊里时,受刑的裴盛状态又有变化。
他眼睛已经不再紧闭,而是露出一道缝隙。
缝隙中只能看到眼白,就像是个天生的盲人。
呼吸变得急促而短暂,胸腔和腹腔不停地起伏替代了偶尔的抽搐。
而最让人感到兴奋也最让人担心的是,裴盛的嘴唇现在开始蠕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这是快撑不住要招供的征兆,但一般受刑者神智尽毁之前也会是这样的表现。
不过就算是神智尽毁,在目前这种下意识状态的呢喃乱语中,说不定就会吐露什么重要信息,所以蔡复庆现在一直都站在裴盛的旁边。
“冯大人,太子因何离开?与刑审有关吗?”韩熙载问冯延巳。
“应该没关系,虽然他几次提醒这番刑审有没有过极限,但都没有加以制止。
匆匆告辞离开是因为兵部来了个传信官,和他耳语了几句。
”
“这样啊,其实我也正想问,这刑审极限是多久,这样审下去不会让刺客神智尽毁或心力衰竭吗?”韩熙载之所以和李弘冀关心同一个问题,是不想逼得李弘冀太急,让外调的兵马能赶在李弘冀动手之前赶到金陵。
费全看了李景遂一眼,见李景遂没有什么阻止的表示,便实话实说回答了韩熙载的问题:“已经超过极限整十二个时辰,从未有人能抵受到这种程度。
”
“啊,难怪太子会有担忧。
你们还要继续下去吗?”韩熙载觉得李弘冀的确应该离开,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还坐在刑审现场会对李弘冀也是一种煎熬,因为受刑者随时都会吐露出真相来。
“继续,很快就会结束的。
”这一次是李景遂替费全回答的。
虽然李景遂开了口,韩熙载也考虑了下自己是否应该坚持制止,这样给李弘冀一些空间余度,同时也给杜真一些调动援兵的时间。
但就在韩熙载准备进言制止继续刑审时,他脑子里电光一闪,突然联想到顾子敬所说的那份莫名其妙的鸽信,不由心中猛然打个激灵:“不好!那鸽信是个绳套,早就将自己裹进了一个局里。
”
韩熙载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以自己名义给萧俨发信,告知烟重津有刺客截杀。
既然自己能知道有截杀之事,那也应该知道刺客从何而来。
但是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说,只是陪着审刺客,这将会是李弘冀事发之后自己遭受追查的一个疑点。
烟重津刺客截杀只是个幌子,实际是将大部分护卫调走,然后抢夺了‘神龙绵九岭’的画作。
而自己传递鸽信提醒萧俨是实现这个幌子的辅助,这样才能让他们采取反制措施,调走护卫,所以这将会是自己遭受追查的第二个疑点。
烟重津截杀之后,自己为了保住李弘冀,曾派人拦截南唐使队,夺取字画、杀死被擒刺客。
如果元宗追查到了鸽信,难保夜宴队中不会有人为求富贵功名将截杀之事一起捅出。
”
韩熙载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其实很尴尬,因为有了那份很莫名的鸽信,自己很有可能被扣上与李弘冀共谋的罪名。
所以自己要想摆脱尴尬处境的话,只能是将所有事情往李弘冀身上推。
就说当时虽然得到消息说李弘冀在背后操纵,但始终无法确认,更不知道别人提供的信息是个幌子。
而为了证实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还必须很认真、很无情地将李弘冀逼宫夺位的行动扼杀了。
所以自己不能制止刑审,制止了的话过后这会成为自己和李弘冀共谋的把柄。
再有刑审可以逼迫李弘冀采取行动,只有李弘冀采取了行动,自己才有机会出手,也才可以表现自己的忠心。
李景遂“很快结束”的话也未能成为事实,直到将近二更天韩熙载离开时,裴盛依旧保持着原来状态,呢喃声中也没有听出丝毫像人话的音儿来。
韩熙载离开秦淮雅筑后,在半路上就有夜宴队成员拦轿递上急报。
急报告知过午之后吴王府有人快马持加急军令赶往采石,之前从各大营调集驻扎在采石的三万水陆兵马收到军令后,连夜拔营沿长江水陆并进往金陵移动。
这是韩熙载既希望又担心的事情,只有李弘冀采取了行动,自己将其行动扼杀,那么才有可能说清烟重津鸽信那件事情。
但问题是自己这边调动的兵马还未到,只凭夜宴队、金陵八门城防和部分内卫营的兵力,全部加起来也是无法阻止李弘冀的。
所以现在他只能心中求佛,让李弘冀的行动再慢一些,让杜真那边的调动再快一些,还有,就是希望受刑的刺客可以再撑得久一些。
暗风云
一夜过去,这一夜中有很多人不能入眠。
韩熙载是一个,李弘冀也是一个。
昨天下午,有兵部传信官赶到秦淮雅筑无极渊送给李弘冀一份紧急军报,内容是说大周和吴越水军分别从长江上游、下游两头合进直扑金陵。
这一招是他没有想到的,大周和蜀国的对仗正在紧要关头,怎么会突发水军攻袭金陵?难道对蜀用兵只是虚晃一招,那这虚晃得也太大了。
或许此招是用来虚晃南唐的?让南唐不敢轻举妄动夹击大周。
不管大周用的是什么招,南唐现在必须做的是自保。
大周虽然水军较弱,但对蜀开战无需用到水军,所以他们的水军目前是全实力。
吴越军本就擅长水上对战,水军实力只在南唐水军之上。
而且从沿江渔船、货船上打听来的消息可知,这次两国出动的都是战斗力最强的船只,数量非常可观。
两国水军出击突然,速度极快,调动沿江州府驻军横江拦截已经来不及。
再有对方的真实意图还未弄清,无法判断会不会另有诡计。
因此不宜出击对敌,而应该先据城防守,等情况清楚后再调动兵力反击。
李弘冀很庆幸之前为防止大周和吴越合攻南唐而在采石预留了三万水陆兵马。
自己现在无法直接调动各大营,但这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