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人打发走了,百里决明朝廊柱那儿勾勾手指,“出来吧,还躲着做什么,早就发现你了。
”
小丫头跑出来,扑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子,在他脸上响亮地“啵”了一下。
“百里叔叔真好!”她大声说,还围着他转圈圈。
小女孩儿的眼睛亮晶晶,好像装满了沉甸甸的小星星。
百里决明愣住了,脑子空白了一瞬才醒过神来,他好像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轻薄了!他的阴寿足有五十余年,这些年来,他从未被谁捧着脸蛋亲。
他指着谢寻微,手指颤抖,“你你你……”
“我去洗衣裳啦!”谢寻微挥挥手,兴高采烈地跑远了。
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像一只翩翩的小蝴蝶。
百里决明捂着被亲的脸,觉得不可思议。
对着镜匣掰着脸蛋照,看不出什么端倪。
丫头只是蜻蜓点水,连个口水印都没有。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脑海里回忆她哒哒跑远的背影,心里仿佛也有一只小蝴蝶上下翩翩飞。
似乎还不错。
他想。
察觉自己松动的心思,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还不错个屁,这个小登徒子,休想有下一次!他可是恶鬼中的恶鬼,老王八都得喊他爷爷,这脸蛋能随便给人亲么?他对着日影正正衣装,故作庄重地负手踱进厨房,给娃娃做饭。
晚上他不再让她端水盆,免得她每回都先给自己洗个澡。
他们改成了一块儿泡脚,两人坐在宽宽的大屋檐底下,大小两双脚丫子没进红漆大木盆,热烘烘的水汽蒸着脸。
檐角的红灯笼照出方寸的亮堂地,他们就在坐在那里面。
漫山遍野都沉进了夜色,只有百里决明的小药园子托出一方微弱的光明。
谢寻微轻轻踩着水波,心里无比的安宁。
她更勤奋地干活,在百里决明的指导下做女红,虽然从来没有进步。
每天天不亮就拖着木桶去后山打水,她学乖了,每次只打小半桶,她能拎起来的量。
她踏过泥土小径,踩着圆圆的大石头过河,在挂着绳环的大榕树下休息。
破旧的绳环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她托着下巴想,或许从前有一个绝望的人在这里上吊。
这时一个瘦长的影子罩住了她,如同乌云蓦然降在头顶。
她懵懂地仰起脖儿,看见黑衣刺客从林中走出,一个个如同獠牙毕现的恶鬼。
那一刻,仿佛噩梦重回眼前,她又想起生辰夜满院的鲜血。
消息还是走漏了,整个人间都知道谢家遗孤在抱尘山。
她在林中奔逃,裙裾被灌木勾破,手臂划出了血。
回头看,刺客的眼睛红得像在放光,他们明明是人,却比鬼怪更加可怕。
回山顶的路比想象中更长,曲折的泥巴小径好像一辈子也走不到头。
她哭着,大喘着气,不停念着“百里叔叔”。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余光瞥见剑光凛冽如霜。
她期盼他们之间有心灵感应,上天会把她的求救与想念传达到那个男人的耳畔。
可是她知道,这不可能。
符咒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