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缬罗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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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五步一弯,永远看不见在前头等待着的是什么,永远有着意想不到的岔道与死路,但少年仿佛对它们烂熟于心。

    拐过上百个小弯之后,他来到某条窄巷尽头,闪身消失在一户民居的房门后。

     外头还是白日,屋内却昏黑杂乱,一角矮几上燃着小灯,供着注辇人信奉的龙尾神像,是唯一的暗弱光亮。

    箱子内随便地堆积着香料,朽腻芳香和绸缎的生丝气味一同散发出来。

    少年不曾停留,继续朝楼上拔足飞奔。

    他跳过楼板上搁着的大捆大捆用生革裹扎的硬物,不慎踢翻了其中一卷拆过封的,便有十来把镔铁韭叶刀哗啦啦散了出来,照得一室微明。

    顾不得拣拾,少年匆匆上了三楼,推开窄窗,纵身跃入对面相距不到三尺的旁人家的窗户。

    那是一栋更加破旧的小楼,看似无人居住,却同样满满贮藏着刀甲弓弩,珍货美酒。

    他下到酒窖,推开墙边两个巨大空桶,拔出腰刀在石板地上一撬,掀开一片阔而薄的石板,露出底下的阶梯,尽头有着隐隐火光。

     少年下了地道继续向前飞奔,一面扯下肩上的缎布。

    他从来没有一气跑得这么迅疾、这么久过,汗水淌进了眼里,地道两侧石壁上挂着的昏黄小风灯化成七彩的虹光,视线模糊。

    直跑了小半刻功夫,阶梯转而向上,地道到了尽头,少年用刀柄敲了敲头顶板门,很快便有人自外头打开了锁,掀门让他上来。

     &ldquo把衣服拿来,快。

    &rdquo他竭力压抑着喘息的声气,对那学徒模样的年轻东陆人说。

    那人行了个礼,径自去了。

     这是间阴凉的屋子,金碧绯青的衣料样子累累地挂了一墙,当中小桌上设有茶点,对面墙边立着昂贵的大水银镜,是裁缝铺子内贵客试衣的静室。

    少年将汗湿的上衣全脱了,胡乱擦了汗,甩在地下,在屋子里焦躁地困兽似地走了几步,先前那学徒便进来了,捧着他的冠戴与军袍军靴。

    他利落换上,一边扣着纽子一边向外走,低声对学徒道:&ldquo交代营里,我进宫去一趟。

    &rdquo学徒大步跟在他身后,闻言又是无言地拱手为礼,直将他送到店堂门面内,替他打了帘子,高声唱道:&ldquo汤将军,您慢走,衣裳咱们改好了立马给您送去。

    &rdquo 方才地下不过两里多长的笔直路途,已拦腰穿过半个狭长的港区,到了毕钵罗港的西北面,五千徵朝羽林军驻扎的营地附近。

     汤乾自抬手抹去了额上的汗。

    经过一阵疾奔,心跳猛烈敲打着耳膜,眼前微微发黑。

     他探手入怀,取出那卷绵纸。

    汗水洇染,一行墨迹已沁散了,却依然触目。

     &ldquo七月卅日,帝修殂落。

    八月初三,仪王锢围天启。

    初五中夜,旭王突围脱走,城破,宗室尽没。

    &rdquo 那是徵朝麟泰二十七年的夏末,相隔瀚海的东陆上,八年仪王之乱不过刚刚拉开序幕一角。

    在这八年间,那数十万注定要被划入死籍的氓民与军士,此时仍忙着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息歌哭,全然不知冥冥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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