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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柳春眠水子地藏 • 吃眼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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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调: “为了在六号柜台付款,才买‘艺术书’!” 岩本正博过来护我。

    问是何事? 他只好道: “再见。

    ” “喂,”我喊住,“不要勉强自己买贵价的画册。

    ” “知道!”他道,“明白!” 及后三天,无影无踪。

     太听话。

    不买书,人也不来。

     正博关心我: “由纪子,你功课忙吗?看来很累。

    ” 又送我一个苹果。

    我没有吃,搁在背包。

    它上面有阳光照晒不到的“福”字影。

     又过二天,又过五天…… 某夜,书店九时闭店,我们收拾一切,九时半下班。

    在一出口,见今井勇行。

     他忙问: “星期三书店不营业吗?昨晚我来见关上门。

    ” “是。

    每月第三个星期三是定休日。

    ” “好,”他点头,“我可与同事对调,选星期三定休,跟你配合。

    ” “为什么?” “请当我女友,同我交往,好吗?”他不容我考虑,“拜托你了由纪子小姐?” 这个出口,正在“地藏横丁”。

    供北向地藏尊。

    我们路过,有人拍手祷告。

     高悬并列的纸灯笼,发出红光。

     我们由尽处往前走。

    此是大阪最短的一条横丁。

     回想起来,真是天意茫茫。

     冥冥中皆有注定,不可逃避。

     勇行领我到他同住室友屋良克也工作处,是元禄迴寿司店。

    勇行喜不自胜,目的是把我介绍给他朋友知悉。

    很骄傲: “这是你们提过的,在纪伊国屋的早川由纪子。

    她是我女友。

    ” 屋良克也有羡慕神情。

    我亦很骄傲。

     勇行无特殊口味,能吃,连尽十五皿。

    我要了心爱的云丹,及贝割大根,即大根尚未成长,把苗摘下。

    微辛。

     离开阪急东通商店街,到“大东洋”弹子房玩了一阵,又逛了一阵。

    最后在电车站依依分手。

    不用他送。

    我需要时间在回程中想一想。

     在十二时半,回家以后,即接到他的问候电话。

    又谈了约一小时。

    幸好妈妈已酣睡。

     我知我遭殃! 深秋一个星期四。

    我自课室外望,天上起了鳞云。

    又似鲭鱼背上斑点。

    我正做着翻译。

     四时下课,没到上班时间。

    勇行来电,他生病看医生。

     我想陪他看医生。

    他力拒无效。

     坐电车去。

    他住十三——这不是他父母家,因父母各自有另一家庭。

     十三似远,距我处隔了淀川,彼此在两岸。

    其实又近,坐电车去,过河便是。

     在医务所,才知勇行不勇,极怕注射。

    老在哀求: “医生,可否不注射?你可加重药,或给我苦药。

    ” “不,重感冒还是一针准见效。

    ” “真的不愿……” 不肯就范。

     医生训斥: “你做食店,卫生重要,必须痊愈才可上班。

    ” 又望向我: “在女朋友面前要坚强。

    ” “好!”今井勇行无奈点头。

    带恐惧:“不要太用力!” 我紧握他的手。

    送上战场:“不要临阵退缩呀!”他出来时揉着屁股。

    凄凉万状。

     他说: “我不怕苦,不怕痛,只怕注射。

    ” 又说: “很饿,吃饭送药。

    ” 我们到了一家“卵料理”。

    餐厅门外是一个大大的蛋头人,店中食物全以鸡蛋为主角。

    装饰亦是黄跟白。

    各人开口闭口,均是“他妈”、“他妈”的。

    卖奄列饭、蛋炒饭、蛋焗饭、半生熟蛋、蛋面、蛋汤、蛋沙津、汉堡牛肉蛋……还有黄澄澄的蛋冰淇淋。

     我不许他吃炒饭。

    他道: “不要紧,蛋没有生命,蛋是素食。

    ” “但感冒是不能吃油的。

    ”我为他点了汤面,“你回家好好睡一觉。

    今天和明天都不要找我。

    ” 他连吃两碗,方满足一笑: “由纪子,你知道吗?我大睡之后醒来,单眼皮会变双眼皮的。

    你来看我吗?” “我不来,只有妖怪才这样。

    ” 不知如何,我还是坐电车,过淀川,上班去。

    我的借口是不愿迟到。

     ——但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的。

     我实在没有这力气…… 我和勇行共度第一个圣诞。

    在前一日,我们到难波、道顿堀、心斋桥游玩。

     念高校时,我常与同学来法善寺横丁吃红豆汤。

    那是有名的“夫妇善哉”。

    他们的红豆汤,豆子颗粒大,不太甜,而且有块黏黏的糯米糕,每客才五百圆,还有一小碟盐昆布。

    即使在节日,亦无休。

     电影还没开场,我们四处闲逛。

     “快来看,这里有家侦探社——” 我们上前,只见招牌立在大楼门外: “初恋情人侦探社”。

     还有“802”号的门牌。

     那是一家奇特的侦探社呀。

     正研究着,一个女孩推门出来。

     我几乎认不出她来。

     她染了紫红色的头发,还穿了眉环。

    一身很灿烂。

     打个照面,她本来没反应。

    还是我先把她唤住了: “千裕?——田岛千裕?” 也许她早已认得我。

    比起来,我倒没什么变化。

     “由纪子!” ——是我先把她唤住的。

     千裕是我高校同学,当然也来过吃红豆汤。

    她还没有毕业便退学了。

    因为有一次警察上来学校,带她回去做证人。

    继父强奸了她。

    自此,她不肯再上课。

     千裕是女生中相当妩媚的一位。

    她的妈妈租了五台自动贩卖机,每天来回把饮品、香烟等货物,送去补给。

    全靠继父有“背景”,没有人欺负——可是千裕却给欺负了。

     后来,我知她自己过生活。

     后来,我又知她接受一些年纪大的男人“援助交际”。

    大家没有通音讯。

     她生怕同学误会,也很强调: “我与他们没什么。

    他们寂寞,找个女孩陪着喝咖啡,聊聊天,还吃顿晚饭,唱卡拉OK。

    他们只想人了解,谈谈话。

    ” 当她出去同男人聊天时,我们忙着考试——也许,真有点看不起她。

    她也看不起自己,否则不会那么强调。

     “千裕你来光顾他们吗?” 她爽直地笑一笑: “真不便宜!着手便付料金四万五千圆,若成功了,又得付四万圆——” “你一定要把初恋找回来吗?” “当然,我把姓名,外貌特征和他从前住址都提供了,一星期后侦探社会给我初步报告——隐藏的初恋只有一个,能用钱给找回来,我情愿付钱。

    ” “但我们都没听你说过的。

    ” “如果当初我知道,还用找吗?”千裕耸耸肩,“失去了才不惜一切要得回。

    可惜我不清楚他搬到哪儿去——不过,是我先躲他的。

    ” 她又道: “如果跑到北海道,这交通费是我负责。

    唉呀。

    ” “祝你幸运,千裕。

    ” 她给了我一张有玫瑰香味的卡片。

    只有名字和电话。

    她瞅着我和勇行: “不必拜托侦探社才是最幸运!” 她又问: “冈田老师好吗?” 我说: “她还在教高班英语。

    ” 她笑: “什么变化都没有的人,也是最幸运。

    ” ——冈田老师称赞过千裕说英语的能力好。

    所以后来她可流利地与外国男人“交朋友”。

    变化的,是说话的内容和对象。

    似乎有点欷歔了。

     千裕道别后,勇行道: “日后你不用聘侦探来找我,我也不用找你。

    我们不会失散。

    别浪费金钱。

    ” 我说: “哼,你才不是我的初恋!” “不!”勇行忙装着生气,“这样不公平!你是说谎吗?” 我是说谎。

    但他亦说谎。

     圣诞节人人都玩得疯狂。

    我们跳了一整个晚上的舞,还喝了三杯酒。

     他教我把食盐撒在手背上,然后仰头一喝,那杯墨西哥龙舌酒还没到达我的胃之前,马上舔盐花,不怕烈。

    最好还吃一片青柠檬。

    我照喝了,怎么不烈?这种仙人掌做的酒,就如带刺。

     轮到勇行,他解开我两个钮扣,把食盐撒在我锁骨上,正要抗议,他又取一撮揩抹在我耳根。

    他笑: “不要动不要动,盐花全撒进衣服中了。

    ” 他猛地喝酒,飞快地伏在我胸前,舔去锁骨上的盐花,实在很痒,他就势吻在我耳根上,然后趑趄不去…… 我没有招架之力。

     这个晚上,我混身发痒,发软,像有龙舌在舔我。

    龙的舌头?仙人掌?我分不清楚。

    因为连自己也忘掉。

     我完全失去知觉,也不愿醒来——好像到了今天,还没醒过来。

     但我到底比他早一点起来,大概我太紧张了,或者我真的想证实一下,究竟他的单眼皮,是否会变成双眼皮? 数天之后,是十二月三十一日。

    也就是“大晦日”。

    我给他做了年越荞麦面。

    大家守岁时,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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