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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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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看清桌上珠光宝气、玲珑剔透的食物都是些什么。

     我听安德烈向我推荐墨西哥的一种仙人掌类水果。

    他说他还是十五岁那年吃过它,却在冰天雪地的芝加哥再次见到这种稀有热带果实。

    他对我耳语:里昂是极端分子——要么极端贫穷,要么极端贵族。

     你呢?我抬起眼睛,盯着安德烈的脸。

    他至少有两个早晨没好好刮胡子。

     我怎么?他笑眯眯地反问。

     你突然来这里,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笑眯眯的:就是想看到你。

    他又转了话题去介绍一种起司。

    安德烈在介绍任何艺术品、诗歌、建筑、酒类、食物都用相等优美的语气,都是毫无偏见毫无歧视地把它一切优点、缺点娓娓道给你,选择完全是你自己的。

     到底是为什么,安德烈?! 到底是为了我爱你。

    他把这话讲得非常家常,像已经这样讲了五六十年,如同那三对银发老夫老妻。

     他的声音很轻,手上的银叉敲在水晶盘子上,发出晶莹的声响。

    而里昂却听见了。

    他的两个胳膊肘正典雅地悬在空中,切开一片透明的熏三文鱼。

    我看见他的动作就那样悬着。

     安德烈为我铲起一片冰清玉洁的鲍鱼。

    我说:谢谢。

     他说:别谢我,爱我。

     我说:好的。

     他说:什么“好的”? 我说:我爱你。

     我这句话让里昂复活了一般狼吞虎咽起来。

    我和安德烈落座之后,里昂说:谢谢老天爷。

     我和安德烈一齐看着他。

    他抿着嘴唇,优雅地嚼着,然后从容地吞咽。

    他用餐巾沾了沾嘴唇,才说:他们很开恩,今天没放音乐。

    好音乐是不应该就着饭吃的,坏音乐又太败胃口。

    所以这家餐馆长进不小,终于懂得:不该拿音乐糟蹋食品,也不应该拿食品糟蹋音乐。

     安德烈哈哈笑起来,是那种该发生在Denny’s或Sizzler的笑声,是卡车司机歇脚的车马大店里生发的笑声。

    它和银器、水晶相击而出的秀丽声响很不相宜,因而引得所有银发恋人们回过头来。

    他们表情清淡的脸定了格,朝向我们三个人,意思是:幸亏我们不必与你们共享一个人间太久了。

     当安德烈第二次起身去取食物时,里昂抬起眼睛看着我。

    他眼睛从来没这样黑过,我觉出一点儿不妙。

     你说了谎,里昂说。

     什么?! 他的眼睛紧咬住我的注意力。

    当里昂这样咬住谁,谁都别想逃。

    我怕安德烈这一刻会朝我们看过来。

    任何人此刻看见里昂的目光都会明白他对我是怎么回事。

    所以我硬是挣扎着摆脱了里昂的眼睛。

     里昂哼哼地笑了一下。

    惨淡、轻蔑、狰狞,都在这笑里。

    他说:你不要装蒜。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我怎么说了谎?! 你说你爱他。

     我是爱他。

     撒谎。

     你凭什么说我撒谎? 里昂不做声了。

    我瞥了一眼安德烈。

    他正背对着我们,在等待厨子现场给他煎蛋。

    我怀疑他是觉察到里昂与我的争执,存心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争出分晓来。

     里昂说:你会爱这样一个人?!他声音压得只剩了一股股急促而猛烈的气息。

    因此不用去看他的脸,我也知道他怎样在咬牙切齿。

    王阿花对这副咬牙切齿的尊容,是熟得不能再熟。

     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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