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的罪都得受。
在他看,和失业相比,什么都是舒服的。
他把几张钞票阴沉沉地交给我。
我略为数一下,说:你还欠我十三块。
他猛一推收银机的抽屉,关上了它。
他认为我错误地摆置利害、主次,是活该去外面受各种罪的。
他算服了我了,对我彻底放弃。
这样吧,他说:你明天来拿一趟。
我这里现款不多,还留着找给顾客呢。
老板的小小报复。
他知道我会为十三块钱一点不偷懒地再跑一趟腿。
他面孔上有一抹朱红色番茄酱。
他就要为难为难我,我至少要再装几分钟孙子把那十三块钱从他手里求出来。
万一我不装孙子求他他也赢,以十三块钱赢了我。
这种挣扎混世的生命,给于其他生命相等严酷的挣扎混世的生态环境。
我笑了笑。
理查看得挺过瘾。
手指为我们继续敲着过门。
老板,这样吧。
我听自己油嘴滑舌的腔调出来了。
我呢,也不要你付我十三块钱了,我把这点钱全拿出来,在你这儿吃顿饭得了。
你不是雇员了,没有百分之二十的折扣了。
没关系,不要折扣也够我吃了。
他无法禁止我这么做。
他还知道我们雇员无论怎样小党大团、狼狈为奸,在这样的政治局势下,马上同盟。
厨子会得到口信,知道我把老板好好给得罪了一番,他们会狠狠犒劳我,菜从质到量都会改善。
我很可能把十三块吃成三十块。
我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心想我得找谁帮我一块吃。
牧师夫妇都不在家,我改拨了里昂的号码。
傍晚五点多在里昂那儿是上午十点的光景:他起床不久,正是两杯咖啡后神清气爽的时候。
我说:你好吗,里昂?
他说:还凑合,你呢?
我呀?我想请个人吃晚饭。
你要不要来?
吃什么?……
他把四周的音乐的音量压了压。
晚饭呐。
他愣了一会儿,问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想请你吃晚饭。
我晚上要排练。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缺乏蛋白质、铁、锌、维他命ABCDEFG。
所以我想请你好好吃一顿。
我嬉皮笑脸,声音也有点色迷迷的,里昂觉得非常可疑。
便衣福茨那副典型的便衣目光盯着我打情骂俏的脊梁。
我一个髋抵在柜台上,一个胳膊肘撑住台面,在他看便出来个不正经的歪斜。
吃了饭你要不要去看我们排练。
要。
我们排到明天早上六点。
好啊。
我感到一个笑容在里昂白净瘦削的脸上绽放开来。
那我现在换身衣服就出发。
现在就出发吧,别换衣服了!
便衣看着我神采飞扬的背影。
我放下电话。
我虽然失业和赤贫,但我少了一份扼制。
理查,你看见了吧,我可以多么轻松地放弃合作。
要挟是需要合作的。
我走到厨房后面,匆匆和我照面的每一个人都给我一个亲热的眼色。
厨房后面是个储藏室,我们每个员工都有一个小储物柜在那里。
我从我的柜子里取出一双高跟皮鞋,一把折叠伞,一本字典。
字典里夹着一张纸,上面抄了几十个有关食品的单词。
那时候我还想做个好侍应生,争取有个好的职业面貌和端正的职业品德。
我还把一些单词写在手腕内侧,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