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雪芝扔到棺材里,扣盖提杖,足下轻点,飞向上官透。
上官透将手中的灯笼往桥下一扔,火焰在纸灯笼中燃烧,很快被流水吞没。
他踩在绳索上,白色身影滑行数米,又飞起来,徒手与释炎交手。
与此同时,随着兵器碰撞,桥梁歪斜地摇摆着。
雪芝躺在漆黑的棺材中,隔着厚厚的木板,依然能听到外面的打斗声。
她相信上官透的身手,但这一回释炎不必隐藏内里,他又赤手空拳和他们搏斗,晚些还会多个宇文慕远,他能赢吗?她的心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她用力挣扎,却被木板上的钉子刺中。
黏稠的血液从手臂上流下,她咬牙忍痛,将绑住双手的麻绳在钉子上蹭。
很快,棺材摇晃一下,她知道这是上官透的掌风。
接下来剑声响起,她听到上官透的闷哼声,更是满头大汗地摩擦麻绳。
在绳索快要蹭断时,雪芝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因为木头太厚,听不出来叫声是谁的。
她飞速挣脱麻绳,掀开棺材盖,坐起来。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令她惊愕得说不出话:上官透站在离她最远的位置,中间是柳画,柳画后面,是紧紧掐住她肩膀的夏轻眉,夏轻眉后面才是释炎。
上官透手持夏轻眉的剑,浑身是血。
柳画的胸膛已被贯穿,这一剑直指向夏轻眉的胸口。
雪芝原以为,是上官透夺走夏轻眉的剑,夏轻眉和释炎又用柳画来抵挡攻击。
而柳画奄奄一息,望着夏轻眉,眼中含泪:“夏郎……你妒忌上官公子,我爱慕他……我曾想过,你的妒忌,可否与我有关……”
夏轻眉也受了重伤,此时正抚着胸口,百般错愕地望着她。
她吐出一口血,咳了几声,说出最后一句话:“而一切终究不过是捉风捕月……一枕邯郸,一生荒唐……”
雪芝将棺材推翻,重重摔倒在地,握住地上的刀,斩断脚上的麻绳,提刀冲出去。
侍从们纷纷上前阻拦,除了其中一名高挑者无动于衷。
释炎和夏轻眉见状,脸色大变,竭力阻拦上官透。
这时,一个声音从上方响起:“手持人质,居然都能让她跑掉。
养两条狗,也比你们有用。
”随后阴风四起,一道黑影在亭前蹿过,划出圆形弧线。
上官透上前,却没能拦住他。
他已挡在雪芝面前,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以剑指喉。
上官透怒道:“放开她!”
宇文慕远道:“挥剑自裁,否则,我会亲手杀了她。
”
“不是今日要与我一决雌雄吗?拿一个女子作要挟,你还算是个男人?”
“上官透,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颇有君子风范。
我自小在重火宫长大,只以完成任务为己任,不择手段。
”宇文慕远双眸漆黑,毫无感情,“我数十声,你若不死,便是她死。
而后,我们再一决胜负。
十。
”
上官透看他一眼,又看看雪芝,整个人都已僵住。
雪芝道:“不要,不要听他的!哪怕你死,他也不会放过我!”
“九。
”宇文慕远冷漠地数道,“八。
”
上官透如何也想不到,如今他已变成了天下第一,居然还会遇到七年前的窘境。
为同一个人,又受同一个人胁迫。
这一刻,他不是不能冒险去救雪芝。
他看了一眼宇文慕远上方的砖瓦,知道只要以掌力击中那里,此地变回坍塌,化作废墟,他们会统统落入水中。
只要他的身法足够快,或许能救回芝儿。
“七。
”
雪芝急道:“透哥哥,不要做傻事……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不会杀我的!!”
上官透又看看雪芝,那把剑正牢实地靠在她的脖子上。
他确实可以尝试救她,但万一宇文慕远一个冲动、一个手滑,真的一剑下去,芝儿便会……
“六。
”
雪芝哭出声来:“快走啊!”
上官透已无力感到愤怒,或去做出任何冒险的事。
尤其是在现下,他已知道雪芝对自己的情意,哪怕只有一成的危险,他也不愿尝试。
他知道,如果自己死去,宇文慕远断不会杀她。
因为,这人想要的不仅是她的重火宫,还有她本人。
可是,自己可甘愿这样,又一次与芝儿错过?
“五。
”
他记得那一年,大雪飞扬。
他与她尚且年少,她自风雪中跑来,伤痕累累,逃入他怀中,轻轻念道,似月君心,东昨西今。
不悲落花,悲妾痴心。
会那样望着他的芝儿,又怎可能会变心?他恨自己对她不够信任,才会导致此刻的局面。
既然如此,苦果也该是他来受。
他握紧剑柄,将它慢慢举起。
“四。
”
雪芝面色苍白,声音颤抖:“上官透,你若是敢下手,我便随你共赴黄泉!”
上官透笃定道:“你舍不得,你还有适儿。
”
“三。
”
“上官公子,若我是你,便不会照他的话去做。
”听闻此言,三人均朝声音方向看去。
这时,那个一直不曾行动的高挑侍从走出队列,斗笠下的面容虚虚实实。
宇文慕远只是顿了顿,终究不为所动,继续道:“二。
”
听见这个数字,上官透焦虑道:“为何?”
“因为,他对雪芝用情之深,怕是不亚于你。
”
上官透蒙了,不理解为何一个小小侍从,说话会如此沉稳笃定。
倒是宇文慕远,被人踩了尾巴般提高音量道:“胡说八道!重雪芝是我仇人的女儿,我对她有意?这怕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若你想报仇,早可动手,为何要等到今日?”见对方语塞,这侍从又道,“若你只是想慢慢折磨她,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勉强过她,甚至绑走她的这段时间,连她的手指都不曾碰过?”
“你是什么人?你又如何知道我没碰过她?”
“那你下手杀了她看看?”
宇文慕远目光寒冷,扫了一眼释炎和夏轻眉:“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混入此地?”
“我是这丫头的父亲。
”
宇文慕远先是一愣,而后恢复清醒:“不可能。
林宇凰比你瘦,也比你矮。
释炎,去把他斗笠摘掉。
”
释炎刚前进两步,那人已缓缓道:“如你所愿。
”而后,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也是同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停止呼吸,错愕地望着这人。
此地,水声激越,有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