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哼。
“你想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他的声音很冷,音波穿过电流抵达我的耳膜,我本能地把手机拿开了些,“如果想要,今天晚上十二点,我在‘皇后’,老位置。
”
他没有等我的回应,径自挂断了电话。
薛凝闻声走到我面前,狐疑地盯着我木然的脸,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没……没谁。
”我胡乱地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匆匆和薛凝告了个别转身离开。
我在薛凝看不见的地方站定,回拨刚才的号码,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我吸了口气,道:“白以南,今晚十二点太晚了,能不能提……”
“裴兮,我最后告诉你一遍,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
我没有告诉陆泽安今天晚上十二点我要去“皇后”赴约。
这种想法在我看来矛盾极了——我一点都不希望陆泽安知道白以南的存在。
我不希望他去探究我的过往,不希望他撕开我冷酷的面具,更不希望他知道我心里有一个可能永远无法放下的人。
我在晚上九点半就到了“皇后”,阿九正在调酒,许久未见,他有些激动地走过来,话题围绕着上一次,我和陆泽安在这里发生的事。
大概是过了很久很久,我摇了摇头,不愿再提起。
沉默了半晌,我问阿九:“你知道吗?白以南回来了。
”
他的动作猛地一僵:“你说小白回来了?”
“嗯,他回来了。
”我没说我与白以南久别重逢的场面,阿九却已猜到了大半。
他甩了甩有些长的深栗色刘海,在迷离的灯光里,说了一句我听不大懂的话。
他说:“裴兮,你总说以前的你已经彻底死了,但其实过去的你或许永远死不透。
”
我愣了愣,阿九神秘地笑了笑:“要喝什么?”
“老规矩,血腥玛丽。
”
后来我想起来,血腥玛丽是白以南最喜欢的味道。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习惯是延续在血液里的,无论白细胞制造出怎样新鲜的血液,陈旧的血液永远不会完全流失。
那些习惯如同毒瘾,到死都戒不掉。
阿九在吧台里忙着整合客人订的单子,我靠在吧台前,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问起陆泽安的时候,他回忆了一会儿,道:“陆先生很久没来了,上次跟你……之后就没再来过。
”我“嗯”了一声,他八卦地凑过来,“你跟陆先生怎么回事?”
“哦,他是我男朋友。
”
“跟你的那些个前任一样?”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和陆泽安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早就超过一个星期了。
“好像不太一样。
”
阿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停下手上的动作,难以置信地问:“裴兮,你认真了?”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是认真的吗?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继白以南之后,我有过无数任男朋友,我甚至连他们的脸都分不清,名字会搞混,这些个前任大多就是不走心地玩玩而已,是我告别过去的一种极端方法。
可对陆泽安,似乎不是这样。
我不清楚自己对陆泽安的感情,但爱,是绝对算不上的。
我期待被他喜欢,期待站在他身边,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与不满。
“没心思再认真了。
”我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皇后”的繁华是从夜晚十一点钟开始的,形形色色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像是赶场子一样,卡在这样的时间点,尽情地随着音乐摇摆身体,享受酒精带来的快感。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喝醉酒被扛出去,烂醉如泥的男男女女靠在酒吧外面步履蹒跚,我很羡慕这样的人群,因为我已经有三年没有喝醉了。
无论喝多少、喝什么品种,都不会醉。
我突然渴望被灌醉,发一场酒疯,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的字样,我握住酒杯的手蓦地抓紧,指关节被捏得发白。
“皇后”的门时不时被人从外面推开,我却始终没有见到白以南的身影。
十二点半,我重拨电话,无人接听。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
外面是漆黑的夜色,难得有人路过。
被耍了吗?我有些懊恼。
我拉开门准备离开,冷不丁一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我回眸一看,暗淡的灯光下,我看见白以南阴沉着脸,冷冷地打量着我。
我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他阻止了我的动作。
“你迟到了。
”我提醒他。
“不。
”他答道,“我八点就到了。
”
“那你为什么……”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是怎样勾引男人的。
”
他不觉得这话有任何不妥,或者在白以南心里,这种低俗得不堪入耳的词用来形容我一点也不为过。
三年真的是一段残忍的时间,足够将我们彼此记忆里留下的最好的对方都擦拭得一干二净。
我不明白白以南三年前的不辞而别是为了什么,更解释不了他对我的恨意。
那个把我变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堂而皇之地宣泄着愤怒的情绪。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这三年来的每一个夜晚,只要我闭上眼睛,他的脸就会在我眼前出现,我重复着有关他的噩梦,好不容易陆泽安的出现让我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可他回来了。
带着我所不了解的仇恨回来了,他说不会让我好过。
但他大概不会猜到,他的名字,是我曾经的软肋,可绝不是现在。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现在看到了。
”
“你果然变得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他凑近我,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唇齿间有浓浓的烟草味,“和我这三年在美国听到的传闻一样。
”
我的心咯噔一震,好不容易戴上的伪装面具又被他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果然面对那个人,我始终做不到冷血无情。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难道他这三年在美国,一直在关注着我的消息?
我转移目光,不敢与他对视:“你调查我?”
“我只是找一些茶余饭后的乐子罢了。
还好,你的那些故事没让我失望。
”
他口中的那些事说的自然是我这三年来每周必换男朋友的光辉事迹。
是,他说的没错,我的故事很精彩。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评头论足呢?
当初是他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是他背叛了我!
“是你先放弃我的,白以南!”我不去看他的眼睛,“是你一声不吭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你没有资格指责我的背叛!”
“呵。
”他从鼻子里冷哼出声来,伸出手狠狠地攫住了我的下颏,逼迫我的视线与他交会,他在告诉我,我惹怒他了,我知道惹怒他的下场有多可怕,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张扬而讽刺,“你说得对,裴兮,是我先离开你的。
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有多庆幸当初是我离开了你!”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我的下颏快要脱臼,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
这样的场景太过于熟悉,让我不得不去回想我和白以南的初次邂逅。
那时的他是学校里的痞子,染着嚣张的宝石蓝色头发,嘴里不是嚼着口香糖就是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天他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教训一个男孩子,火大得正愁不够发泄,而我,偏偏撞在了枪口上,偏偏又得寸进尺地进入了白以南的世界。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穿着浅褐色的运动校服,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子里,嘴里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看见我的时候,他眉头一挑,走过来,冷声警告:“小妹妹,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
”
“我也不想管,可是我怕……”
他“啐”了一声,觉得好笑:“我又没打你,你怕什么?”
“我怕我不阻止你我会后悔。
”
他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和我周旋的工夫,那个倒霉的男孩子屁滚尿流地逃走了,他为此有些恼怒:“你怕不阻止我会后悔。
嗯,理由不错。
”随即,他缓步往前走,把我逼到墙角,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笑道,“那你现在阻止了我,后悔吗?”
我老实巴交地答道:“后悔。
”
没有像他意料中那样逞能,他惊讶之余还带了一丝玩味。
他把口香糖吐在地上,在我耳边吹气,语气暧昧不已:“小妹妹,我好像现在对你有点兴趣了。
”
他说得毫不走心,我却已是乱了。
往事如潮水般漫过我的思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对上他阴冷的双眸。
庆幸当初是他离开了我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