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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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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目,赞咱们寨里考虑周详呢。

    你等着,再过一日,教主便过来了,到时候你好生服侍,亏不了你的。

    ’说罢拽了我去试穿新衣,我闻得此言,顿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木了,那教主要来了,怎生是好……” “嗯……虽愁肠百转,忧思郁结,你终究还是逃出来了不是么?”头颅轻叹一声,问道:“如何跑脱的?” “我……”迎香怔了片刻,道:“我那两天本就颇为老实,加上教主快来了,他们寨里人人喜气,个个兴奋,要忙的事情千头万绪,对我的看守表面严,实际却反比往常松些。

    就在那教主过来的当日,男人们大都去外头迎候了,寨里只剩女眷忙碌。

    关押我的房间位置僻静,那刻更没几个人盯着,我寻思成与不成,就看这机会了,便趁房中无人时将一根簪子藏在怀里,又拿布包起小瓷坛砸碎,拣了两块大小适中的锋利碎片起来。

    过不一会儿,婆子带人来催我梳妆,我看了新送的香粉,说不大好,远不如京里细密轻软,味儿也不够正,教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怕是要嫌弃。

    婆子知我会做香,听了这话也有些愁,赶紧吩咐人去寻些来换。

    我又推说这辈子还没见过教主那般高位又英伟的人物,现下心头焦得紧、怕得很,担忧见了他老人家浑身打颤,话也不会说了,那婆子忙又嘱咐我莫慌乱,不可坏了寨里大事。

    我同她闲扯两句,便说腹内疼痛,要上茅厕,她见我这般模样,只当我是焦心闹的,便陪了我出门。

    我跟她往侧门去,果然见寨子里人比平日少得多了,应当都在前边逢迎。

    走到那处,我瞅准四下无人,从怀里偷偷摸出簪子来,猛地将那婆子推倒在地,往她脖子上乱刺,一时只见血涌出来,手脚乱蹬,连连打在我身上,十分疼痛。

    我脑门一热,胸中乱跳,更加顾不得了,怕她喊叫,抓把稀泥塞她嘴里,又搬起块石头砸在她头上。

    那婆子大约料不到我敢反扑,毫无准备之下被我砸晕了过去。

    我匆忙起身,四下一看,竟无人注意到此处,顾不得料理那婆子,赶紧顺着茅厕背后的矮墙溜走。

    ”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深深沉浸在当日的惊险回忆中,略顿了顿,顺口气,便又不停歇地讲起来。

    “那寨子只正面修得宏伟,女眷住的后头都是土夯泥糊的矮墙,更不曾筑起栅栏,我当时只想着赶紧跑、跑,竟生出比平日里多得多的劲儿来,连滚带爬翻过墙头,外边是座座群山,层层叠叠直连到天边,峰峦起伏,绿波如海。

    我也不去想如何走出去,只盼离开此处,哪怕给狮虎吃了,也胜过遭人羞辱。

    一路狂奔,专拣那林深云密的所在而去,跑了许久,似乎心都要蹦出来了,也未曾听见有人来寻的声音,天色渐渐暗下去,我才开始感觉害怕,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跌落下去,原来下边有个陡坡,我不住翻滚,整个人都成了泥人,最后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停下来。

    天色全黑,我又冷又饿,全然不辨方向,想着自己定是要饿死在这林子里,或者遭猛兽吞噬了。

    ” “然后呢?”头颅问。

     “然后……”迎香眼帘微阖,神色似醉,唇边露出淡淡笑意,又道:“命不该绝啊。

    就在那时,我忽然听得远处传来隐约的水声,心头一喜,爹曾经同我说过,昔年他们贩货,也曾走过山路。

    山中要顺着水流走,水往低处流,顺着水走,总能走得出去。

    我顿时来了精神,摸索着朝那水声处走去,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一条蜿蜒溪流,在月下波光粼粼。

    我扑过去喝了两口水,洗把脸,不敢停歇,强撑着顺流而行,直走到太阳当空,还没有见到山林的尽头,实在走不动了,便在水边坐着歇会儿,却无论如何不敢睡着,肚里饿得阵阵绞痛,胡乱找了些野果充饥,至于有没有毒……当时也顾不得了。

    如此又走一日,我已完全头昏眼花,水声似在耳畔,又似在天边,完全撑不住之际,我想起爹当年教导,说在山中若歇息,便得在正午睡;晚间如无火堆,千万要保持清醒,那些噬人猛兽专爱在夜间捕食,白日里大多在睡觉,相对安全些。

    想到这里,我便又咬牙苦熬到正午时分,才敢入睡。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西沉,赶紧上路,继续顺水流而行。

    攀过几个山头,越过多少沟壑,身上已脏得看不出颜色,脸颊手臂上满是擦伤。

    所幸那是夏末时分,天气和暖,不曾受凉病倒,否则兴许早死在山里了。

    如此又走了两日,终见地势下降,水流渐宽,山林也不似那般茂密,我想应当是快走出去了,果然见坡下有一处山村,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那一刻,我激动得嚎啕大哭,直想飞扑过去求援。

    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这村人同那山贼是一伙呢?顿时又畏缩起来,不敢过去,只远远地看了几眼,慢慢往山下走去。

    ” 头颅叹道:“你当时怕是已有些神智恍惚了……再不敢轻信人,不敢靠近陌生的村落。

    ” “嗯……”迎香点点头,“我……我当时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追捕我,满林子都是憧憧怪影,那些村落,多半也是寨里人安排布置下的,就等着我去自投罗网呢。

    一想到此处,甚至忍不住想再逃回山林去,离开人远远的,反而安宁些。

    可是……”她惨然一笑,又道:“可是我当然不会跑回山林了,这是在金陵啊,寨子在金陵城郊外,他……你也在金陵啊。

    我这一路总想着,只要能脱离这魔窟,便即刻往金陵城里去寻你,你知我受了这番苦楚,还不知如何恼怒心疼呢。

    ” 头颅默然不语,只听迎香又道:“我远远绕开村落,又走一段,见村外还有一间孤零零的房舍,内中似乎只得一个老妪,隐隐传来饭菜香。

    我实在饿得发慌,闻到这香味更是浑身都软了。

    盘算一番,慢慢上前去,打算同那老妪招呼声,讨碗粥喝。

    刚走到近前,那老妪就是一惊,提着笤帚朝我打来,大骂‘哪来的疯婆娘,这么脏?!’我赶忙见礼,说我不是疯子,因被贼人抓去,逃出来在山里走了几天才这般模样,请她赏碗粥喝。

    那老妪上下打量我一圈,指着我手上的戒指说‘把那圈儿给我,便给你吃喝。

    ’那是寨里给戴的,我并不在意,褪下来就给她了。

    她也守信,端来饭食给我,还打盆水来让我洗脸。

    吃过洗过,我有了些精神,问她此地是何处,老妪说这里是金陵东郊,我心头大喜,问明白入城的路,便往城中去。

    ” “贪心婆子,怕是讨不了好……”头颅冷笑低语,迎香一愣,他又道:“接着说,你入了金陵城,找到王生了么?” “开始没有找着。

    ”迎香摇头,“你家住地我早已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化成灰都记得,可是……我跌跌撞撞入了城,浑不管身上脏乱,路人嫌弃惊疑目光也只当不觉,一路直奔朱雀大街而去。

    你家门上仆佣见了我,因不认得,不许我进去,更不愿通报。

    我受了这许多日子的苦,差点死在山里,如今终于到得你家门前,怎能就此罢休呢?我好说歹说,千恩万谢,烦请他们入门通报一声,就说穆迎香路上遇到劫匪,遭了祸事,好容易逃出来,恳请见老爷太太一面;若是不敢惊动老爷太太,就通报给王生知道,告诉他穆迎香来了,是穆迎香来了……我一阵说,一阵哭,差点没跪下来求他们,这些仆役们终于烦不过,指点我说‘少爷根本不在家里,这些日子都往别业居住,你若真要寻他,便朝那里去吧。

    ’说完给我指了路径,我赶忙抹干眼泪,又往那边去找你。

    ” “唉,倒不如不要寻到的好……”头颅叹息。

     “我料不到……决计料不到寻得了你,结果却是那样的……”迎香眼中泛泪,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在你家别业门口又是一番恳求,那些仆役中有一个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同意进去跟你通报。

    半晌,你方慢慢出来了,边走边说‘她怎可能过来?’出来见了我,你愣了一阵,问我怎搞成这样,满眼嫌恶。

    我见你这神态,心里就是一凉,但热切盼望了多日,支撑着我一路走出来的念想,又怎会这般轻易便熄灭了?我强撑着走上前,悲悲切切地想要靠近你,你拿扇子掩住了口鼻,几步退开。

    我连忙讲述此番遭遇,遭山贼袭击,被一路带至金陵……你听我说话,先是惊疑,接着不信,最后满脸厌弃。

    更可恶的是,当你听得我同他们一路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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