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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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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试图把自己重新拉起来,但那双僵硬的腿实在无力支撑。

    锁甲太沉,而他太肥胖,太虚弱,太疲倦。

     “起来,猪头爵士。

    ”有人路过时喊,山姆没理会。

    就让我躺在雪地里闭上双眼。

    死在这不算太糟。

    他冷到极点,再过一小会儿,就不会感觉到腰背和肩膀上可怕的疼痛了,正如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

    至少他们不能责备我头一个死去。

    在先民拳峰,成百人死在他周围,之后他又亲眼目睹许多人毙命。

    山姆颤抖着松开握住树枝的手,让自己躺在雪地里。

    雪又冷又湿,但有重重衣服在,他几乎觉察不到。

    上方是苍白的天空,雪花飘落在肚子、胸口和眼睑上。

    它会铺成一条厚厚的白毯,盖住我,让我很暖和。

    将来他们会说,死去的山姆是个堂堂正正的守夜人。

    是的。

    是的。

    我尽到了职责,没有背弃自己的誓言。

    我又肥胖,又虚弱,又胆小,但我尽到了职责。

     乌鸦是他的职责,是他们带上他的唯一原因。

    他告诉过他们,他不想去,他是个胆小鬼,可伊蒙学士又老又瞎,他们需要他来照顾乌鸦。

    当初在先民拳峰安营扎寨,总司令特地找到他:“听着,你不是战士,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孩子。

    万一遭到攻击,你无需参战,否则只会碍手碍脚。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消息送出去,不要跑来问信上该写什么,你自己决定,反正派一只鸟去黑城堡,再派一只去影子塔。

    ”熊老用戴手套的指头指着山姆的脸。

    “我不管你是否会吓得尿裤子,也不管是否会有成千上万的野人嚎叫着要你的命,你得保证把鸟送出去,否则我发誓追你到七重地狱,要你永世遗憾。

    ”莫尔蒙的乌鸦上上下下地点头叫道,“遗憾,遗憾,遗憾。

    ” 山姆很遗憾,他遗憾自己既不勇敢,也不强壮;他遗憾自己不会用武器;他遗憾自己不是父亲的好儿子,不是狄肯和姑娘们的好兄弟;他也遗憾自己即将死去。

    那么多优秀的人在拳峰上死去,他们坚强可靠,不像我,是个只会尖叫的胖小子。

    至少熊老不会到七重地狱来追我。

    我把鸟送了出去,尽到了职责。

    其实信息是他提前写就的,极简短,只有一句话:我们在先民拳峰上遭到攻击。

    他一直将其安稳地塞在装羊皮纸的袋子里,期望永远无需送出。

     号角吹响时,山姆在睡觉。

    起初他以为自己梦到了号角声,但睁开眼睛,雪正飘落在营地里,黑衣兄弟们都抓起弓箭和长矛,奔向环墙。

    附近只有齐特,他是伊蒙学士从前的事务官,脸颊长满疖子,脖子上还有一个大粉瘤。

    当第三声号角自树丛中呻吟着传来,山姆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如此恐惧。

    “帮我把鸟放出去。

    ”他请求,但对方转身就跑,手里还拿着匕首。

    他得去照顾猎狗,山姆想起来,或许总司令也给他下了命令。

     手套里的指头异常僵硬笨拙,并因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但他好歹找到装羊皮纸的口袋,拔出事先写就的短信。

    乌鸦们狂乱地鼓噪,当他打开来自黑城堡的笼子,其中一只鸟顿时直冲向他的脸,在他抓到另一只之前又有两只逃走,而被他抓住的乌鸦隔着手套将他的手啄出了血。

    他死命不放,才得以将那一小卷羊皮纸捆上。

    此时号声已歇,先民拳峰上充斥着发号施令和钢铁碰撞声。

    “飞吧!”山姆大喊,将乌鸦抛向空中。

     来自影子塔的笼子里的鸟尖叫扑腾得如此疯狂,以至于他害怕得不敢开门,只好强迫自己。

    这次他逮住了第一只试图逃走的乌鸦,片刻之后,它载着消息在飞雪中上升离开。

     职责履行完毕,接下来他用吓傻了的手指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和兜帽斗篷,紧紧扣上剑带,使它不至于滑落,然后找到包裹,将所有东西塞进去:备用内衣,干袜子,琼恩给的龙晶箭头和矛尖,那支旧战号,羊皮纸,墨水,鹅毛笔,先前画的地图,外加从长城带来、一直保存着的一段石头般硬的蒜肠。

    他系好包裹,把它扛到背上。

    总司令说我不用上环墙,他心想,也叫我不要跑去问他。

    山姆深深吸口气,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迷乱地转着圈,恐惧一如既往在体内增长。

    狗吠,马嘶,经由大雪的抑制,听起来似乎都很遥远。

    三码以外,什么都看不清,甚至环绕山顶的矮石墙上燃烧的火炬也不例外。

    难道火炬熄灭了?这个想法太可怕。

    三声长长的号角,三声代表异鬼来袭。

    它们是林间的白鬼,冰冷的阴影,骑着巨大的冰蜘蛛,追逐热血……小时候,这些故事令他尖叫颤抖。

     他笨手笨脚地拔剑出鞘,在雪地沉重跋涉。

    一条狗从面前吠叫着跑过。

    他看到一些影子塔来的人,留了大胡子,拿着长柄斧和八尺长矛。

    有他们为伴,感觉比较安全,因此他跟随他们走到墙边。

    环形石墙上的火炬还在烧,一阵欣慰的战栗袭过全身。

     黑衣兄弟们手持武器,并肩而立,一边凝视大雪飘落,一边等待。

    马拉多·洛克爵士策马经过,头盔上沾满点点雪花。

    山姆站在其他人背后,搜寻着葛兰和忧郁的艾迪的身影。

    如果注定一死,我宁愿死在朋友们身边,他记得自己曾这么想。

    可惜周围都是陌生人,影子塔的人,由一位名叫班恩的游骑兵指挥。

     “他们来了。

    ”一位兄弟说。

     “搭箭。

    ”班恩道,二十支黑色的羽箭沉默地从二十个箭袋中抽出,搭上二十根弓弦。

     “诸神保佑,有好几百。

    ”另一位兄弟轻声说。

     “拉弓,”班恩道,接着又补了一句,“别慌。

    ”山姆看不到什么,也不想看见。

    守夜人站在火炬后面等待,弓箭拉到耳际,有些东西正穿过大雪,自那黑暗湿滑的山坡爬上来。

    “别慌,”班恩再度强调,“别慌,别慌……”然后——“放。

    ”羽箭嗖地飞出。

     沿着环墙排列的人们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顷刻间又消退下去。

    “它们没有停,大人。

    ”一个人对班恩说,另一个则喊,“有更多的过来!看那儿,林子里。

    ”还有一个说,“诸神慈悲,他们还在往上爬。

    差不多快上来了,马上!”山姆往后退去,颤抖得像秋天的树上最后一片叶子,既寒冷,也恐惧。

    那晚好冷啊,甚至比现在更冷。

    现在有好温暖的雪。

    我感觉好多了。

    只需再休息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能恢复体力,继续前进。

    再休息一小会儿。

     一匹马从头顶越过,一匹毛发蓬乱的灰马,鬃毛上有积雪,马蹄结了一层冰。

    山姆看着它出现和消失。

    又一匹马从降雪中走来,由一个穿黑衣的人牵引。

    他看见山姆挡路,便一边咒骂他,一边领马绕开。

    真希望我也有匹马,他心想,如果有匹马,就能继续前进,还可以坐在鞍上,甚至睡一会儿。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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