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鱼梁木比同类来得纤细,几乎只能算树苗,但它在眼前陡然生长,枝干变粗,直向云霄。
他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绕着平滑的粗白树干行走,正好撞见树的脸庞。
只见红色的眼睛盯着他,目光凶猛但愉悦。
原来这棵鱼梁木的脸生得和弟弟一模一样。
弟弟一直都有三只眼吗?
不是一直,静寂的呼喊再度传来,是乌鸦到来之后。
他嗅嗅树皮,闻到狼、树和男孩的气息,除此之外,蕴涵有更深远的味道:浓重的棕味是温暖的大地,坚硬的灰味是冰冷的石头,还有别的、更可怕的气味……死亡,他明白过来。
他闻到的是死亡的气息。
他猛然缩后,毛发直立,露出利齿。
别害怕,我喜欢身处暗处的感觉。
别人看不见你,你看得见别人。
但你首先必须睁开眼睛。
明白吗?就像这样。
大树弯下腰来,触碰了他。
猛然间,他又回到群山之中,只见自己站在一道巨大的悬崖边,爪子深深地插进雪堆。
前方,风声峡已到尽头,展开成为无垠的空旷。
一道长长的V字形河谷摆在身下,充盈着秋日午后所有的色彩。
谷地尽头,有一道硕大无朋的蓝白巨墙,紧贴着山,好似要把两山挤开。
一时之间,他以为自己梦回黑城堡,但随即发现这不过是道数千尺高的冰川。
寒光闪烁的冰壁下,有一个雄伟的湖泊,蓝钻般的深水映射着四周雪峰的辉芒。
峡谷里有人,他看清了:有好多人,成千上万,拥挤不堪。
有的在半冻的土地上挖大坑,其他人则操练战斗。
他看见大群骑兵冲击一道盾墙,胯下的马如蝼蚁般渺小。
演习的声音好似铁叶瑟瑟拂动,轻微地悬荡在风中。
他们的营地毫无规划,杂乱无章:既无沟渠,更无尖桩,连马匹也未整备成列。
随处可见土制陋屋,兽皮帐篷萌生出来,犹如大地这张脸上长的痘疹。
他望着凌乱的干草堆,闻到山羊、绵羊、马、猪和狗发出的浓郁气味,黑烟如卷须般自千堆营火袅袅上升。
这哪是一支军队,分明是一座闹市。
四面八方的人都聚集而来。
长湖对面,一座土墩正在移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走近,赫然发现那并非泥土,而是活物,是一只有着蛇样鼻子、行动迟缓的毛茸怪兽,那对獠牙比他所见过最壮观的野猪牙都庞大。
骑着它的东西也同样巨大,不过形体有些奇怪,腿臀极粗,不太像人。
突如其来一阵寒风,吹得他毛发直竖,翅翼的尖啸令天空战栗。
他抬眼望向白雪皑皑的高峰,只见一道阴影自半空垂直而下。
恐怖的呐喊撕裂长天,灰蓝的巨翅向外伸展,遮天蔽日……
“白灵!”琼恩大喊一声,坐起身来。
他仍能感觉那利爪,那疼痛。
“白灵,回来!”
来的是伊班,他捉住琼恩,摇晃不休。
“安静!你打算把野人都引下来吗?你是哪里不对劲,小子?”
“梦,”琼恩无力地说,“梦中我成为白灵,站在悬崖边俯瞰结冻的河流。
接着有东西攻击我。
是只鸟……鹰,我想……”
侍从戴里吉笑了,“咱常梦的都是漂亮妞儿,真该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