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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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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火更是长跪不起,拜道:“谢先生多次改容之恩。

    ” 紫颜顽皮笑道:“有什么好谢,我收你的银子,多得可以盖几座庄子了。

    ” 他忽怒忽喜,忽忧忽嗔,变幻神情比变戏法还快,另外两人被他勾得一颗心时上时下,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长生,为我去姽婳那里走一遭,今次的香不能少。

    ”紫颜说完,加了一句,“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记下了。

    ” 于是,长生把故事原原本本复述给姽婳听。

    紫颜说过,不必瞒她什么,隐去紫府人的姓名,就当是说一个传奇。

     那个扎着两条小长辫儿的姽婳,笑眯眯地往嘴里扔着炒蜂子。

    粒粒莹白的蜂蛹清香萦绕,长生又是恶心又口舌生涎,怔怔望了她看,时常忘了要说什么。

     “你家主人居然没有焚香?啧啧。

    ”姽婳摇头,听得长生心里一拎,她吃吃地捂了嘴笑,“那么重的死尸味,他倒受得了。

    我看,他定是鼻子坏了,改天弄点艾草熏熏。

    ” 长生尴尬地赔笑。

    但往细里一琢磨,她所言大有道理。

    紫颜平素是极爱洁净的人,按说像处理尸体这种脏活,没理由会忘了焚香。

    难道他心不在此?长生哆嗦了一下,依紫颜和萤火的口气,那照浪城主是惹不得的魔头,可少爷对他的熟识超乎常理。

     长生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牵连,他不想紫颜出事。

     “喂,小子,你担心他呀?” 长生没来由地红了脸,点了点头。

    就像白色的雏菊上点了一抹红,娇艳地爬到他的脖根。

    姽婳瞧得有趣,咯咯笑道:“别怕,一回两回的死不了。

    哎,你说的那个故事,我想还没完。

    ” 长生愣愣地道:“说完了,就是今早的事。

    ” 姽婳微笑,“你家主人这趟聪明过了头,怕是不吉呢。

    ”她把最后一枚炒蜂子扔到半空,张嘴一接,“嘎”地咬碎了,几下嚼落肚里,拍拍手对长生道:“你多等两个时辰,我要为他配一炷香。

    ” 长生没想到竟会要几个时辰,呆呆地应了,见她翻开宝蓝云昆流烟锦帘,径自往里屋去了。

    他闷闷地坐在蘼香铺里,嗅着层层叠叠的异香,神思恍惚。

     长生昏昏欲睡之时,姽婳对了一整屋的香料也正犯愁。

     木香藤、含笑花、黄玉兰、夜合花、优昙花、香叶子、降香藤、狗牙花、鹰爪兰、枎栘、木瓜花、金樱子、九里香、黄山桂、芸香、树兰、水红树、木荷、香秋海棠……提取的香油都密封在一只只刻莲瓣纹白瓷盖罐中。

    只是那一炷香却好生难配。

     能不能救紫颜,就要看这香够不够浓馥香沉,媚到骨里,冷在心头。

    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最终,他才能躲过一劫。

     苦海无边,极乐不在彼岸。

    她想到要配什么样的香。

     姽婳把香交到长生手里时,天已黑透。

    这炷香,就叫“彼岸”。

     当香在紫颜手中把玩,长生讲完了姽婳的话。

    紫颜沉默地凝视“彼岸”,他知道,他们永远都不能到达。

    无法脱离苦海,无法涅槃解脱。

     又几日,长生连夜背熟了紫颜交代的帛画,几天的用功令到眼皮子倦极,总禁不住瞌睡。

    天渐渐燥热起来,园子里呆得久了,便觉日头像一种慢性的毒,缓缓渗到肌肤里去。

    他躲到廊下小憩,靠了廊柱方歇了一刻,大门忽然震天响,让他的心狠狠跳了跳。

     刚打开门,便被迎面一个伟岸的身躯冲撞开,那人轩昂地走进,风风火火地回头瞥了长生一眼。

     “呵,连童子也有几分颜色!”他说完,傲慢地回头朝里闯去。

     长生伸长脖子看他,阳光沿他周身弥散开来,烘云托月般捧着他健魄的背影。

    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站到长生身边,阴沉地道:“我家城主来了,叫紫先生好生款待吧!” 长生这才发觉艾骨就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琢磨不透。

    他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小步往厅里跑去。

    他不能让少爷遭到那人无礼的对待。

     可是,已经晚了。

    他进屋时,那位照浪城主正用手捏起紫颜的下颌,放肆地大笑,“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一张妖媚脸!” 长生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紫颜神色未变,从容地望了照浪,像无邪稚气的婴儿。

    眼看照浪贴近的气息吐在紫颜脸上,长生的手一直抖,想一拳打去,狠狠揍扁照浪的脸,却不能够。

     身后的艾骨并不是原因。

    照浪放肆傲睨的神态震慑住了他,长生心底明白,他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无关武功,而是气度。

    他害怕这宅子里无人能镇住照浪,眼看得对方轻侮紫颜,长生唯一想起的救星,是萤火。

     照浪的手倏地从紫颜脸上逃开,仿佛有蛇咬了他一口,有短暂的惊恐。

    他凝视莹白的手掌,指尖处有青黑的颜色,小河流水般汩汩向掌心漫溢。

     “不错不错,连脸蛋也舍得下毒,我没看错你。

    ”照浪发出轻笑,神情却不再如先前的轻慢。

     紫颜肃然看他,“城主有何贵干?” “给你看个东西。

    ”照浪说完,斜视艾骨。

    长生心里凉飕飕的,预感有坏事发生。

     艾骨拍拍手,声音遥遥传出,厅里陆续走进几个照浪城的人,抬进三具尸首。

    等这些人退下了,艾骨揭开白布。

    第一具,不消说是盈戈。

    另外两具一男一女,尸臭扑鼻,长生恶心不已,看也欠奉。

     紫颜明白出了什么事。

    他瞥了长生一眼。

    长生想出门去寻萤火,但有人比他更快。

    艾骨已然关紧厅门,守在门口像一把打不开的锈锁。

     “紫先生是聪明人。

    ”照浪摸摸手指,右掌俱黑了,他觉得好新奇,笑嘻嘻地用左手一指戳在右腕内关,那青黑色便蓦地停了,不再朝臂上延伸。

    他抬起眼,莞尔道:“我这小妾叫红豆,樱桃小嘴儿最逗人怜。

    你来看看,是不是很讨喜?” 长生脸色煞白。

    那么另外一具尸首,就是艾骨的弟弟。

    他摸索走近,天,依稀和盈戈易容后的面容相似。

     紫颜神色如常,走到跟前看了,赞了一句:“很精致的手工。

    ”这两具尸首刚开始腐烂,显是新死,照浪城一直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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