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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闹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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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最清澈的颜色,互相映照,犹如天堂。

    要是埋在这里也不错,偶尔炸尸一下,爬起来有风景看,也吓唬不到人。

     想完这点,我就晕过去了。

    靠。

    丢脸啊。

     狐闹(28) 对身体承受能力的高估,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教训。

    当我在昏迷状态中感觉到脸边有什么毛毛的东西在蹭来蹭去,同时和周身冰冻状态对比强烈的,还有一种温热而刺痛游移,自额头到鼻梁,再到喉咙,我感觉那刺痛停顿下来,仿佛犹豫了一下。

    我心里一凛,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的画面,是一口巨大的森森白牙,啮入喉管,鲜血四溅。

     以仅有的意识支撑自己睁开眼。

    我首先看到的,是另一双眼睛。

     澄明,圆亮,柔软,悲天悯人。

     想支起身子看,身体内部传来的强烈感觉提醒我,状态不佳,请勿轻举妄动。

     这双眼睛的主人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轻轻转了个身,靠近了我的头部。

     一条圣伯纳救生犬。

     浑身雪白,融入皎洁山色之中,高大而英武。

     瑞士雪地里的巡逻者,每年都拯救大量因为天气或迷路而陷入雪地险境的观光客。

     对那些在深山大雪里奄奄一息,只能祈求奇迹的人们来说,它的形象,最接近神。

     现在,神找到了我吗。

     我晃晃头。

     视线清楚了一点。

    真的是一条美丽的圣伯纳。

    不过,我也看得出它其实很老了。

    绝不是正在服役的犬只。

    它的毛皮干枯,筋骨衰弱, 而这一切都不妨碍它的行动力。

    在发现我有意识的那一瞬间,已经专业地低下头来,四肢牢牢撑住地面,努力将我拱出雪地,准备托到它已经苍老消瘦的背上去。

     狐狸和狗,各种版本的传说里都不大和睦。

    不过我不是普通的狐狸,正如这也不是条普通的狗。

    它将我刨出雪堆,俯首负人,动作娴熟,神情专注,眼睛不时向我一瞥,极温和关切。

    我终于爬到了它背上,在雪道中慢慢走动起来。

    接触到它温暖的体毛,我没来由的心里一酸。

    这真是条老狗了,耳朵贴着它的体肤,倾听血流和内脏搏动的声音,我发现它的机能早已衰弱到极限。

    衰弱到仿佛每走一步,生命就从蹄爪下溜走一分。

    我很担心很担心,它会突然倒地,就此长眠。

     我勉力抬起手,摸它的狗头。

    这时候我希望自己有白老爷的本事,可以将大量的精气神以特殊手法注入生物经脉,使之在瞬间强力逆循环,回到肌体的年轻状态。

    但那是我所看不到的境界,我的抚摸,无非是给这仁慈的狗一点安慰,或者一点歉疚&mdash&mdash是我穷极无聊,来玩什么极限自由落体,带累你了。

     它仿佛知道我心事,缓缓偏过头来,我疑心它有一点微笑,闪过重重呼吸的嘴角。

     一路走,一路这样缓慢地走。

     我运气不错,两千米之外,已经有人烟。

    但不是常驻的居民,而是雪山救护巡逻队的基地。

    简陋的木屋内有人,很远就在诧异地说:&ldquo哎,福福又救了人回来。

    &rdquo 几双手把我抬下狗儿的背,我这时候知道它名字叫福福,真好听。

    我在进屋的时候回头看它,安静地站在蓝天雪山之间,平和神圣,像一尊雕像。

     人们给我打来了热水,好像有巡逻队的医生,检查我的筋骨,说没事,大概是受惊受寒,休息一下就好了。

    筋骨没事,说得不错,因为修道狐族的自我修复功能很强嘛,断断也就长出来了。

    但是急速下落与望空一摔的那个程度实在太狠,我体内气脉走岔,一时半会,还真动弹不得。

    那些人小心地对待我,铺盖盖得扎扎实实,一张热毛巾盖在我脸上,轻轻的小心的,抹去那些污尘融水。

    听到轻微惊诧道:&ldquo哎,这女孩是东方人吧。

    &rdquo 东方人?想半天才反应,我这么一摔,散了变化,把自家长随的本来人形摔回来了。

    不知道楼罗娜她们又怎么样了呢。

     身体动不了,脑子就只能乱转。

    想我自小,就是铁链拴在柱子上,也要上下爬几次的,如今半身不遂,行动不便,体验真是新奇。

     半天,忽然听到人声哗乱,喊道:&ldquo福福怎么了,琼斯医生出来看看。

    &rdquo 我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

     屋子里的人纷纷抢出去,声声呼唤:&ldquo福福,福福,你怎么样。

    &rdquo 我凝神关注动静,闭眼通心,视线远界屋外雪地之中,清清楚楚看到,福福四肢已经衰弱到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伏下去,微微喘气。

    到这个地步,它都有一种奇异的高贵,模样不曾有半点软弱,倒仿佛是抱歉的,抱歉自己给人们带来这么大的惊扰。

    那双眼睛,比神祗都纯净。

     可是,也满怀遗憾焦灼。

    铺天盖地的期待渴望,不甘心。

     为什么? 它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是自然的规律演化,油尽灯枯。

    刚刚我在它背上已经感觉到,以正常的情况来说,它的寿数,很久以前便耗得干净。

     是什么支撑它,迟迟不肯离开这个世界。

     我强行催动体内能量,急速活化血脉经络,以便马上可以自由行动。

    如此会给以后的修行留下很大隐患,大非上策,所谓逆天行事,必受天惩,不要以为老天爷会放了你一马又一马,一旦遇到狐族的千年之期,我小命呜呼的风险就大大增加。

    不过,反正我也给罚得不少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吧。

    一刻过后,我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冲出去,就在门边,一个全身上下登山装束的人也一头钻进来,和我撞个满怀,不晓得是不是撞疼了,扶住墙壁,哀哀哭起来。

     我拍拍他,其实是她,登山帽下有缕缕秀发,&ldquo哎,怎么了。

    &rdquo 她红着眼睛转过来,护目镜下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ldquo福福不行了,可怜的,可怜。

    &rdquo 一边又哭。

     狐闹(29) 我难得那么耐心,慢慢问她,慢慢等她说出来,关于那条圣伯纳的故事。

     福福。

    瑞士雪山深山巡逻队中,最资深的一条救援犬。

    初成年就开始担负独立的救援任务,它禀性通灵,性情温和纯善,是所有巡逻队员最心爱和值得信赖的伙伴。

    这样一条狗,什么外人都一见倾心,因此可以想见,它主人爱它的程度。

     某一次出任务,遇到雪崩,福福和主人双双受伤被困,它的主人是真的那么爱它,爱到愿意把仅有的食物留给它吃,自己在饥寒交迫和失血中死去。

    冻成一尊冰的塑像。

     福福被救出的时候,也已奄奄一息,身边有主人的尸体和分毫未动的食物。

     最危险赤裸的关口,才能看出有没有真心。

    一或于人,一或于动物,都是人间万物,有什么区别。

     失去主人,它似乎也再没有活下去的意志,整日孤独地奔跑在雪地里,不愿意吃东西,也不愿意歇息下来,每天都回到主人遇难的地方,在那里静静坐着,凝望自己曾朝夕相伴的人。

     一条温和的狗,不懂得用长嚎来表达自己深沉的悲痛,但在低首呜咽的声音里,绝望浓厚得像一团生铁,每个听到的人,心上都那么沉。

     到这里,故事已经足够感人,但是不能解释福福在世上坚持不死的理由。

     即使是修行者的世界里,无论掌握多少强身健体,颐养不老的法门,都斗不过自然循环的规律,唯一的例外,是它对某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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