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一时寂然,唯闻笔锋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药香与檀香丝丝缕缕,萦绕鼻端。
她端坐如仪,腰背挺直,不敢有丝毫懈怠,自日影东移直抄到暮色四合,殿内掌起灯烛,方将一卷《金刚经》誊抄完毕。
福珈捧着墨迹初干的经卷呈与太后。
太后就着明亮烛火细看半晌:“字真是不坏,清雅秀逸,骨肉停匀,哀家瞧着很是喜欢。
”她抬眼看向侍立阶下、面带倦色的魏嬿婉,温言道,“今日辛苦你了。
只是这经卷非止一部,明日你晨省过后,还过来接着抄罢。
”
魏嬿婉躬身应声:“嫔妾遵旨。
能为太后分忧,是嫔妾的福分。
”
翌日,魏嬿婉依时再至慈宁宫西暖阁,依旧焚香静坐,抄录经文。
未至午时,忽闻殿外脚步轻响,接着是小太监低声通传。
福珈出去片刻,回来时脸上带着几分难色,行至太后跟前,低声禀道:“太后,御前的进忠公公来了,说是皇上今儿批折子有些乏了,想传令贵人过去伺候笔墨……”
太后闻言,眼皮也未抬:“皇上跟前短不了伺候笔墨的人。
令贵人正在替哀家抄录供奉佛前的经文,此乃大功德,亦是孝心所系。
你出去告诉进忠,就说哀家的话:皇上素来仁孝,当知供奉佛祖、为母祈福亦是大事。
令贵人专心抄经这几日,让他不必惦记,自有别的妥帖人伺候着。
待经文抄录圆满,哀家自会放她回去。
”
福珈领命出去传话。
魏嬿婉在阁内听得真切,握笔的指尖微微一凉,墨汁几欲滴落污了纸笺。
她强自定神,依旧埋头书写,只是那笔下的字,比之昨日,又添了几分沉凝。
第三日,情形依旧。
皇上那边似又着人来问了一次,太后依旧以“佛前功德要紧”为由挡了回去。
魏嬿婉端坐案前,日复一日地抄写着。
案上宣纸堆叠渐厚,太后偶或过来看看,或赞一句字好,或赐一盏新茶,乃至赏了一串碧玺手串,言道:“好孩子,这几日着实辛苦你了。
这串珠子宝光流转,配你正合宜。
”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魏嬿婉跪谢恩典,双手接过那冰凉圆润的珠子,心中那点异样,已如墨渍洇透素宣,浸染成一片沉沉阴霾。
太后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笑容愈发慈和:“经卷抄得极好,哀家心里很是受用。
回去好生歇息罢。
”
魏嬿婉恭谨告退,走出慈宁宫那沉重的朱门,回望殿宇深处,只觉那药香似已浸入骨髓。
这抄经三日,看似恩宠,实是画地为牢,隔绝圣眷。
个中滋味,唯有她自己细细品咂了。
如此连着五日,晨起即至,日暮方归,纵是铁打的人也觉筋骨酸软,腕底生涩。
魏嬿婉眉目低垂,腰背挺直如初,素手悬腕,落笔于澄心堂纸上,竟仍是字字珠玑,行行工稳,不见丝毫潦草敷衍之意。
太后由福珈搀着,缓步踱至案前,俯身细看那新抄就的经卷。
但见墨色乌润,点画分明,结体端方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秀,竟比头几日更多了几分沉静之气。
“连着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