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着呢。
"
燕双鹰突然转身往黑风口走,脚步踉跄得像喝醉了。
他的棉裤被树枝刮破了道大口子,露出里面冻得青紫的皮肉,却浑不在意。
雪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像条没头的蛇,"我爹没了,护民队散了,活着还有啥意思?"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日本人不是要我吗?我去给他们磕头,求他们给个痛快......"
步鹰的铁锨"当啷"声掉在地上。
老人冲上去抓住他的后领,像拎只小鸡似的把他拽回来,蒲扇大的巴掌扬起来,"啪"的声抽在燕双鹰脸上。
五道红指印瞬间在冻得发紫的脸上鼓起,血珠从嘴角渗出来,"你爹被硫酸浇脸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下!你就这么给他报仇?"
燕双鹰被打得晃了晃,突然像头受伤的野兽般扑过去,却被步鹰反手按在雪地里。
老人的膝盖顶着他的后心,粗糙的手掌掐着他的脖子,"你以为死了就完事了?"他把燕双鹰的脸往雪地里按,冰碴子钻进他的口鼻,"李寡妇家的小子被狼狗咬的时候,你看见了!王铁山被割肉的时候,你听见了!你现在想死?对得起谁?"
"我报不了仇......"燕双鹰的脸埋在雪里,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日本人有枪有炮,土匪像苍蝇样多,我连爹的全尸都留不住......"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不是因为冷,是积压的痛苦终于冲破了堤坝,"我就是个废物......"
步鹰突然松开手,往他身边扔了块冻硬的窝头。
"吃了。
"老人重新捡起铁锨,往石碑周围培土,"想报仇,就得活着。
想活着报仇,就得拜我为师。
"他的铁锨突然往雪地里插,锨尖挑起只冻僵的兔子,是昨天设的套子套住的,"我教你怎么杀人,怎么让小日本和土匪见了你就发抖。
"
燕双鹰啃着窝头,渣子卡在牙缝里,剌得牙龈生疼。
他望着步鹰的背影——老人的脊梁有些驼,却像根弯而不折的老松木。
二十年前,就是这道背影背着受伤的燕彪冲出日军的包围圈;十年前,就是这双手把他从雪窝里刨出来,用体温焐活了冻僵的他;现在,这道背影又要扛起关东山的仇恨,把他这块碎铁重新锻造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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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步鹰把把匕首扔到他面前。
是把日军的刺刀改的,刃口磨得发亮,刀柄缠着布条,"从今天起,每天天不亮就去暗河凿冰,凿够十块能当镜子的冰面再回来。
"他往燕双鹰手里塞了块马蹄铁,是从土匪丢弃的马具上卸的,"用这个磨匕首,啥时候能把刃口磨得能刮胡子,再学下一步。
"
第一缕晨光爬上鹰嘴崖时,燕双鹰已经在暗河凿了两个时辰的冰。
冰碴子冻在他的眉毛上,像挂了层白霜,手里的铁钎磨得手心起泡,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