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废墟如同被遗忘的墓穴。
风在破损的裂隙间呜咽,卷起尘埃的漩涡,掠过凝固如黑红色沥青的血泊。
露西的尸体俯卧在冰冷的金属上,折断的脖颈以一种触目惊心的角度扭曲着,凝固的暗沉血色覆盖了她小半张脸和灰色的发丝,像是打翻的劣质油彩。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灼热金属和某种血肉被彻底污染后冷却、腐败的特有腥臭,沉甸甸地压着呼吸。
就在这片凝固的死寂之中。
露西尸体左手小指边缘,被血污和尘土半覆盖的金属地面缝隙里。
呼…滋…
一声极其微弱的、气流摩擦湿粘液体的声响,短暂地刺破了寂静。
像一条濒死的蠕虫在淤泥里最后挣扎了一下。
一点浑浊的、如同浓稠油脂的深灰色物质,从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中渗了出来。
它的量如此微小,甚至不如一颗露珠饱满。
它在冰冷的金属表面艰难地聚集成一小滴,表面似乎还粘连着些许来自缝隙深处的、肉眼难辨的金属碎屑。
它没有动弹,也毫无生命的脉动气息。
然后,它开始了移动。
不是流散,不是滴落。
而是……蠕动。
以一种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指向性,它贴着金属表面,极其缓慢地——每一次移动都耗费着仿佛时间本身的力量——爬向露西垂落在血污里的左手。
它的“爬行”轨迹留下一道极细、但闪烁着诡异湿粘光泽的深灰色痕迹,如同蜗牛爬过留下的黏液,却又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目的性”。
它爬过凝固的血痕,爬过沾满灰尘的皮肤,最终,抵达了露西断裂手腕处那粗糙暴露的骨茬与肌腱组织的断面。
在这里,深灰色小滴的动作突然变得……贪婪而急切!
滋溜!
它那粘稠的表面瞬间拉长、变形!如同发现了腐肉的蛆虫找到了钻进去的孔窍,顺着破损血管的干涸断口……猛力地向内……一挤!
噗嗤。
极其微弱的破开组织的声音。
那一点深灰色物质完全没入了露西的手腕内部,消失了。
只留下断腕处被强行撑开一丝丝的一道新撕裂口,边缘泛着诡异的、湿漉漉的深灰色光。
露西的身体内部。
死亡的冰冷如同万年冰川,冻结了每一条血管,每一丝肌肉纤维。
然而,那一点深灰色物质钻入后,仿佛一块微小的、剧烈燃烧的污染火炭,投进了这片冰海!
它所过之处,冻结的血液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开始了……部分熔融!不是正常的流动,而是冰面上被高温碳棒划过留下的焦痕!粘稠、凝滞、伴随着内部组织的细微灼伤和碳化!
深灰色物质的核心,那一点承载了陈野最后狂暴意识烙印的混乱信息态核心,在这片冰冷死寂中疯狂颤动。
它失去了所有的物理感知连接,只剩下一种源自存在的、暴怒的“无感”和随之而来的对“存在”本身的极端焦灼!
…在哪…?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