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盯着那封染血的檄文,亮得惊人!
道衍看着那溅血的檄文,眼中精光大盛!他豁然起身,枯瘦的手指抓起那方沉重的亲王金印,对着印泥重重按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盖在檄文的落款之处!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敲响了时代的丧钟!
九龙钮金印的鲜红印记,如同一颗燃烧的心脏,深深烙印在素绢之上,烙印在“朱棣”二字之旁,更烙印在那几点刺目的世子鲜血之上!
“血诏已立!天命昭昭!”道衍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宣告,“葛长史!王公公!即刻誊抄百份!命死士携此血诏,趁乱潜出王府!传檄北平九门守军!传檄城外大营!传檄山东、山西、辽东!将此讨逆之声,遍传天下!”
“是!”葛诚和王彦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封染血的檄文,如同捧着燎原的火种,冲出了密室!
道衍缓缓转过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密室的墙壁,穿透了王府的喧嚣,投向了端礼门外那血腥的战场,投向了后山风雪中那座孤寂的禅房。
他捻动佛珠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悄然握紧了那柄光滑的木鱼槌,指节微微发白。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在他唇间滚过,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王爷…此去…血海滔天…是佛是魔…唯在…您一念
后山,静尘禅房。
门扉紧闭,却无法隔绝山下北平城中隐隐传来的、如同闷雷滚过的喊杀声与兵刃撞击的锐鸣。
那声音时远时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如同无形的爪子,不断抓挠着禅房内凝固的寂静。
静尘师太(徐仪华)依旧保持着跌坐蒲团的姿势,脊背挺直如松,灰色的僧袍纹丝不动。
然而,那在她指尖骤然跌落尘埃的剃刀,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距离她的赤足不足一尺。
幽冷的刃光,在昏暗的烛火下,兀自闪烁着不甘的寒芒,如同她冰封心湖下,那一道无法抹去的裂痕。
刀锋撞击地面的那声“叮”响,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震得她灵魂深处那冰封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杀——!!!”】
那一声跨越空间、穿透风雪、如同受伤狂龙发出的咆哮,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与决绝,在她推开禅房门的刹那,在她指尖触碰到冰冷剃刀的瞬间,狠狠地、毫无防备地撞入了她的识海!
是他!
他醒了!
带着血!带着恨!带着…毁天灭地的意志!
那声“杀”,不是疯癫的呓语,而是清醒的、冰冷的、属于统帅的战争号角!
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刚刚斩断尘缘,以为一切都将归于死寂的刹那,他却以如此狂暴的姿态醒来?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宣告战争的开始?!
是为了报复她那一掌?报复她斩断尘缘的决绝?
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命?为了那染血的玉麟所昭示的所谓帝位?!
一股混杂着愤怒、失望、被背叛的冰冷,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猛地闭上眼,试图用最深的禅定将这一切隔绝。
然而…
【“噗噗噗…”】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仿佛就在耳边!
【士兵濒死的惨嚎!战马的悲鸣!】如同厉鬼的哭嚎,穿透禅房的寂静!
【那震天的“清君侧!护王爷!”的吼声!】狂热!悲壮!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这些声音,远比庆寿寺的诵经声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