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宫仿佛失去了生气。
无人敢喧哗,连走路都放轻脚步。
似乎一点点声音都会惊醒昏睡中的文帝,都会加速他死亡的进程。
宫门口,两名司卫太监慵懒地斜靠在门框上,眼皮发粘,强打精神,勉强支撑着当值。
刘安一行四人悄无声息地走来。
矮太监睁开眼睛,见是刘安,赶紧点头打个招呼:“刘公公,您辛苦了。
”
“当值时可是不许打盹的。
”刘安边说边走,并不停步。
高太监觉得刘安身后三个太监眼生,便伸出右臂拦住去路:“三位留步。
”
刘安止步回头:“做甚?”
高太监不自然地一笑:“公公,这三个人怎么从未见过?”
“看样子你是对咱家有怀疑呀。
”刘安脸子拉下来。
“不敢。
”高太监陪笑解释,“黄门侍郎杨玄感大人吩咐过,万岁病危,非常时期,务必严守门禁,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入内。
”
“这么说,咱家也是闲杂人等了?咱家带的人你是信不过了?我看你这差是当得不耐烦了!”刘安越说越气直逼过去。
矮太监赶紧圆场:“公公息怒,他这人太木讷,不懂事,惹您生气,等会儿奴才开导开导他。
您快入内,大热的天,别把您晒着。
”
“好吧,看在你说情的份上,且饶他这次,再要对咱家不恭,我非裁他出宫不可。
”刘安气哼哼领三人扬长而入。
他们前脚刚走,杨玄感便来到宫门。
望着刘安四人背影问:“那几人是谁?”
矮太监答:“是刘公公一行。
”
杨玄感发觉高太监神色不对:“你为何哭丧着脸子?难道对本官不满?”
“奴才怎敢,”高太监说时委屈,“因为你杨大人险些砸了我的饭碗,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
”
“怎么?”杨玄感不由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矮太监意欲阻拦,暗示高太监:“你胡说些啥呀,信口开河当心受罚。
”
“你住嘴!”杨玄感制止着,回头逼问高太监,“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高太监嗫嚅地说出:“适才刘公公带三个太监打扮的陌生人进宫,奴才查问一下,刘公公就火了。
”
“有这等事。
”杨玄感回头再找刘安一行,已从视野中消失,他意识到是杨广在做手脚,思忖片刻,拔步向外就走。
矮太监埋怨高太监:“你是缺心眼还是发傻,咱们当奴才的要紧睁眼慢开口,祸从口入呀。
犯不上搅和到他们鸡争狗斗的漩涡里,哪头咱们也得罪不起。
让你乱说,杨大人气冲冲走的,决不会轻易放过你。
”
高太监登时吓颓了。
没多久,杨玄感带领十数名宫卫太监来到。
黄门侍郎本职,是负责宫廷四门守卫的,只是后宫内苑不归他管辖。
如今杨玄感奉旨侍疾,他为防止杨广再做手脚,就把亲信调来协同守卫仁寿宫宫门。
这一着杀手锏,可说是对杨广的致命一击,刘安的出入也受到了监视,杨广要搞鬼堪称难于上青天了。
在刘安住处,杨广与杨约、宇文述、姬威等密谋对策。
宇文述不无忧虑地报告:“殿下,汉王府集结上千家兵,与汉王交好的将领,也都在整顿兵马,枕戈待旦,准备应变。
如今的长安城,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杨约补充:“据报,李渊部属亦在城郊集结,而此人一向与殿下若即若离,不能不防。
”
“看来,形势所迫,不能静以待变了,要主动走棋了。
”杨广心中本已是急于接班,如今便更趋于抢班了。
姬威对杨广意图心领神会:“圣上病危,宴驾只在早晚,殿下何不早登大宝。
”
“这如何使得,只要父皇一息尚存,本宫便不能越礼而为。
”杨广既掩饰一下心迹,也暗示亲信待文帝咽气他方肯继位。
宇文述不赞成抢班,他建议:“殿下即位本名正言顺,不可图一时痛快而自陷于非法。
为今之计亦当秣兵厉马,有相当武力为后盾。
一旦万岁归天,杨谅辈胆敢逆天行事,我方亦有备无患。
”
“我等俱已入宫,外面的军事布署,只有家兄方能胜任。
”杨约谈出见解。
“有理,也只有越国公杨大人方能对其子杨玄感施加压力。
”宇文述表示赞同。
“可是,何人去国公府传信呢?”姬威觉得很难,“殿下绝对不能离开,我三人秘密入宫,又不能再公开露面。
”
“只能是刘公公辛苦一趟了。
”杨约对刘安拱手致意。
刘安摇首:“并非咱家推托,越国公与我交往不多,见了咱家总是板着面孔,只恐话不投机。
”
“这有何难,让殿下修书一封,公公传信就是。
”杨约提议。
杨广欣然同意:“也好,本宫即去写来。
”当即展纸研墨,杨广提笔一挥而就。
内容无非是文帝旦夕难保,帝位有人觊觎,为防突然事变,请杨素准备好一万精兵,听他号令包围皇宫,剪除异己,扶他登基。
刘安此刻已是无可推托,将信贴胸收好:“各位,咱家送信去也。
”
宇文述叮嘱:“公公,事关重大,千万不可将信遗失,若落入万岁手中,可就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
刘安不以为然;“宇文先生未免太小看咱家了,比这重要的机密事也办过不知多少件了,送一封信我还不至于出差吧。
”
“公公莫怪。
”杨约接话,“从来大意失荆州,小心无闪失,杨玄感精明诡诈,不可轻视,愿公公顺利出入,早去早回。
”
刘安不再理睬他们三人,只向杨广一躬:“殿下,请静候佳音。
”言罢,派头十足摇摇摆摆而去。
烈日高悬,像火炉烤在头顶,强光如千万枚金针,刺得刘安睁不开双眼。
汗珠儿不停地从头上滚落,周身很快便如水洗一般。
刘安热得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