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扬入狱的第二个月,我跟米佳宁一起去看他。
那天下午米佳宁用了很久的时间化妆,一会儿化一会儿卸,总怕有那么一点点瑕疵把整张脸的美好气氛都破坏掉。
米佳宁给黎安扬带了许多吃的,她怕他在里面受欺负,吃不好。
在路上的时候,米佳宁很紧张,像第一次见婆婆的媳妇似的,坐在座位上面局促不安。
我说米佳宁,你能不能淡定一点啊?米佳宁一脸纠结地看着我,说:“我一会儿见到他应该说些什么呢?还是等着他跟我说话比较好吧。
他会跟我说什么呢?……”米佳宁自问自答自说自话了一路,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佳宁,你今天很漂亮。
”这是黎安扬隔着铁栅栏跟米佳宁说的第一句话。
他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走过来的时候“哗啦哗啦”地响。
黎安扬的眼圈黑了,下巴上明显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倍加苍白。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憔悴的黎安扬。
黎安扬刚一开口,米佳宁就哭了,她之前在车上设想的所有情况,都没能用得上。
米佳宁坐在椅子上只是哭,像个孩子那样,不停抽泣,然后用手背抹眼泪,鼻尖变得通红。
黎安扬想站起来给米佳宁擦眼泪,被旁边的狱警勒令坐下。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也有些酸。
“黎安扬,我等你。
”米佳宁忍住哭,还是重复这句话。
黎安扬眼睛一眨,眼泪也掉了出来,他用手擦,铁镣又是“哗啦哗啦”一阵响。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米佳宁和黎安扬没说什么话,看着对方默默地哭。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用说什么。
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努力地珍惜这短短的可以这么近距离相处的时间。
因为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种被迫分离的无奈与辛酸,让他们两个人都痛苦不堪,米佳宁在我面前无数次地责备过自己,当初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认真。
我不知道,很多事情,如果再重来一遍,会不会把结局改写。
可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出去的时候,米佳宁对我说,陆小乐,我是不是不该化妆的,他那么憔悴,我没有想到底应该怎么安慰他,却费尽心思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你说我还是不是人。
她表情认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米佳宁,为了吸引邻居家小哥哥的注意,自己往连衣裙上面缝了一个扭曲的蝴蝶结,还问我好不好看,忐忑的样子让人心疼。
我什么话都没说,抱住了米佳宁。
一堵高墙把他们隔开在两个世界,悲伤像海绵一样,把她所有的力气都吸走了。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米佳宁这么羸弱这么单薄,好像纸片似的,风一吹就倒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米佳宁跟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分吃一个棉花糖,吃得满脸满手都是粘腻的糖,米佳宁嫌我吃得比她多,然后不理我了,她跑在前面,离我很远,我迈不开步子,急得一直在哭。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流了很多眼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希望的人生与现实脱离的轨道,滑向越来越远的地方。
黎安扬入狱之后,我和方振岩的关系密切了不少,他刚好认识那个监狱的一个狱警,时不时地,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