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学会随心所欲地运用这种语言。
当我仅仅是对着你说话时,没有一个专门的词用来指称‘你’。
英语中只有唯一的一个‘you’,所以当我对一个陌生人说话时,我也只能用同样的这个‘you’。
我没法表达出我的亲昵。
我在这里思乡得厉害,但我觉得要是现在回到自己的国家,我又会反过来思念这里。
我已经没有故乡可以回去了——无亲无故,工作也没了,我的朋友三年来都过着自己的日子。
我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所以只能假装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只能假装一切都……你怎么说来着?倍儿棒。
”
凯特想起父亲几个星期前的那次袒露心扉,他向她诉说这么多年来自己是如何备尝艰辛。
男人似乎只是过于迷信某种观念,即认为他们应当将痛苦深埋心底,好像承认痛苦是件丢人的事情。
她伸出手,摸着皮奥特尔的手臂,然而他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我打赌你连早饭都没吃吧。
”她对他说,除了这话她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就是!你肯定饿死了。
我来给你弄点东西吃吧。
”
“我不想吃。
”他说。
在教堂里,她以为他不管不顾地把婚礼进行到底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他……嗯,有那么点儿喜欢她。
然而现在他却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他似乎都毫不在意她就站在那,和他靠得那么近,手摸着他的臂膀。
“我只想找回老鼠。
”他说。
凯特垂下她的手。
“我倒是希望小偷就是邦妮,”他说,“这样她就能告诉我们它们在哪儿了。
”
凯特说:“相信我,皮奥特尔,不是邦妮。
邦妮不过是个跟屁虫!她只是对爱德华·明茨有那么点着迷或别的之类的,所以当爱德华说他是素食……”
她停住了。
皮奥特尔还是没朝她看,或者甚至都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哦,”她说,“是爱德华。
”
他唰一下朝她看过来。
“爱德华知道实验室的位置,”她说,“他跟着邦妮去过实验室,就是邦妮给父亲送午饭那次。
他当时肯定是站在她边上,看着她按组合密码的。
”
皮奥特尔一直把钥匙握在左手,现在他突然把它们抛上空中,又一把接住,然后走出了厨房。
凯特叫道:“皮奥特尔?”
等她来到平台时,他已经在一楼楼梯上走到一半了。
“你去哪儿?”她趴在栏杆上冲他喊道,“等你吃了午饭再说啊,然后给侦探打个电话,你说呢?你觉得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然后她只听到他踩着人字拖啪嗒啪嗒走下楼梯的声音。
她应该硬要他带着她一起去的。
她应该追上他,二话不说跳进车里。
或许,她是因为内心受伤才没这么做。
自从婚礼之后他一直对她恶语相加,就好像他觉得既然两人已经结了婚,他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是她帮他找到了那几把愚蠢的钥匙,也没注意到她好心好意主动说要给他弄点东西吃。
她从楼梯口转身回去,穿过走廊来到起居室,走到那里的一扇窗前,望着下面的街道。
那辆大众车已经开始驶离路边。
在电影里,女人们总能用冰箱里七零八碎的食材轻松变出一桌精美饭菜,然而凯特实在看不出皮奥特尔冰箱里的东西能让她做出什么菜来。
里面只有一罐蛋黄酱,几听啤酒,一盒鸡蛋,几根颜色惨兮兮的芹菜,还有揉成一团的“麦当劳”塑料袋,她连看都懒得打开来看一眼。
台子上的果盆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根熟得长了斑点的香蕉。
“不可思议的食物。
”她似乎都能听到皮奥特尔这样说道。
他就是这样矛盾,既钟爱香蕉,又离不开“麦当劳”和“肯德基”。
她一个个查看台子上头的橱柜,只见里面全是一排排的空容器——各种壶、瓶子和罐子,每个都擦洗得一尘不染,完美地保存着。
简直会让人觉得他有意改行做罐头食品。
唯一的选择就是炒鸡蛋,她想着,但随即她意识到,他连黄油都没有。
没有黄油能做炒鸡蛋吗?她可不打算冒险尝试。
那么,要不做辣椒粉蛋吧。
至少她还有蛋黄酱。
她把四个蛋打入平底锅里——这个底部凹陷的锅子还是她在炉子下面的抽屉里找出来的——然后浇上水,把蛋煮熟。
但愿他没有干什么蠢事。
他本来就应该直接找警察的。
但没准他现在就正往警局赶去,也许是他只身一人直奔那里,也许他先回实验室与她父亲会合。
她重新回到起居室,再次望向窗外,尽管没有任何明确的目的。
自从皮奥特尔把他的书桌从书房搬过来以后,起居室显得不再那么空荡荡了。
现在这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它们显然是和书桌一起从书房迁过来的——没用的邮件、一摞摞的书、卷起来的延长线绳,以及电脑设备。
她拿起一张挂历,想知道他有没有标记他们的结婚日,然而日历还停留在二月,而且没有一个日子上有任何标记。
她把日历放回桌上。
她回到平台,拿起她的帆布包,拎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睡卧两用长椅上那块豹纹罩布消失了,表面光秃秃的,只剩下霉迹斑斑的蓝白条纹椅垫,连条床单或毯子的影儿都没见着。
一个同样光秃秃的枕头丢在一旁的地板上。
他就不能至少换个新点的枕套吗——总该让她感觉温馨一点吧?她的衣服防尘袋挂在衣柜里,礼物盒放在写字桌上,然而她都无法想象她在这个地方会有任何归属感。
房里空气不通,有股阁楼里的味道,她走到窗边,费了好大劲想要打开窗子,但怎么也没把它推开。
最后她放弃了,重新走出去回到厨房。
她看了看鸡蛋,想知道熟了没有,但她怎么能够判断呢?在家里,她都是用一个指示灯会变颜色的塑料小蒸蛋机的,它最初是拉金太太用的。
于是她就让蛋多煮了几分钟,自己在一边把蛋黄酱舀到一个塑料搅拌碗里,再从桌子上拿起两个调料瓶,往碗里撒上些盐和胡椒粉。
然后她又继续做清点工作,一个个查看台子下面的橱柜,但几乎都是空空如也。
午饭过后,她要整理那个新婚礼物盒,取出其中的厨房器具。
想到这里,她多少打起点精神。
一项工程!她知道该把她的绿色马克杯放在哪里。
她关掉鸡蛋下面的炉子,把平底锅端到水槽里,用冷水冲淋鸡蛋,直到它们表面凉下来,可以握在手里。
当她开始剥第一个鸡蛋时,凭蛋白的触感她可以知道是煮熟了,然而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