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嗯!”他说,或者至少听起来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他正满怀钦慕地盯着她看。
男人初见她时往往都是这副表情。
她的秀发,如深蓝色的波浪般一泻而下,直垂到腰际以下。
“这位是皮奥德尔·施谢尔巴科夫。
”父亲向她介绍。
“是皮奥特尔。
”男子纠正道,在短促的“特”和花哨的卷舌的“尔”之间不留任何空隙。
接着是“施谢尔巴科夫”,爆破似的喷出一串含糊不清的辅音。
“皮奥德尔,来见见凯特。
”
“嗨,”凯特打了声招呼。
“待会儿见。
”她对父亲说道。
“待一会儿再走吧。
”
“为什么呢?”
“嗯,你得把我的三明治盒带回去呀,不是吗?”
“噢,你可以自己带回来,不是吗?”
突如其来地响起一声怪叫,两人同时朝皮奥特尔看去。
“跟我们国家的女孩子一个样,”他说道,脸上笑盈盈的,“说起话来粗鲁无礼。
”
“跟女人一样。
”凯特语带责备地说道。
“对,女人也一样。
老婆婆们,大妈们。
”
她不再理会他。
“爸,”她说道,“你能跟邦妮说一下,让她别每次带朋友过来都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好吗?你今天早上看到电视机房都成什么样了吗?”
“行,行。
”父亲说道,然而却边说边走回实验室里头。
接着又推着一个带滚轮的高脚凳折回来,把凳子停在牌桌旁边。
“坐吧。
”他对她说。
“我得回后院里干活了。
”
“求你了,凯特,”他说,“你从没陪过我。
”
她盯着他看:“陪你?”
“坐,坐,”他说,手指着凳子,“你可以吃点我的三明治。
”
“我不饿。
”她说。
但她还是很不自在地坐上了高脚凳,眼睛仍然盯着他看。
“皮奥德尔,坐。
你也可以吃点我的三明治,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是凯特独家制作的,全麦吐司配上花生酱和蜂蜜。
”
“你知道我不吃花生酱的。
”皮奥特尔语气严厉地说道。
他拉出一把折叠椅,在凯特斜对面坐下。
他的椅子比凯特的高脚凳矮一大截,因此她可以看见他脑袋顶上的头发已经有点稀疏了。
“在我们国家,花生是给猪吃的。
”
“哈,哈!”巴蒂斯塔博士笑道,“他可真幽默,是吧,凯特?”
“什么?”
“它们连壳一起吃掉。
”皮奥特尔说。
凯特注意到,他不太会发/th/这个音[4],而且他的元音发得也不够长。
她可受不了外国人的发音。
“我竟然用了手机,让你很惊讶吧?”父亲问她。
不知为何,他还站着。
他从工装连体裤的一个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们说得对,它可真是方便。
”他说道,“我打算从现在开始多用用它。
”他皱起眉头,低头盯了手机片刻,好像在试图想起它是个什么东西。
接着他按下一个按钮,把手机举到自己面前。
他眯起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响起一声机械的点击声。
“看见没?还能拍照片。
”他说。
“删掉!”凯特命令道。
“我不知道怎么删。
”他说,手机又响了一下。
“该死,爸,坐下吃饭吧。
我得回去干活了。
”
“好吧,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