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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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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眼泪汪汪的,她抓住他的肩膀,用嘴唇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一定要当心。

    ”她说。

     “别担心。

    ”皮埃尔说。

     他迅速吻了她一下就登上车子,他的脸有一刻还出现在打开的窗口。

    客车动了。

    他招了招手。

    伊丽莎白摇动手绢,当汽车在围墙后面消失时,她才转过身往回走。

     “白费。

    ”她喃喃自语,“这一切都白费。

    ” 她用手绢压住嘴唇,开始往旅店奔去。

     弗朗索瓦丝睁大眼睛注视着天花板。

    皮埃尔脱了一半衣服躺在她身边。

    弗朗索瓦丝有些困倦,但街上一声尖叫划破夜间的宁静,她苏醒过来。

    她因惧怕噩梦而不再合上眼睛。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射进屋内。

    她不痛苦,什么都不想,她只是觉得惊奇:灾难降临在她生活的自然进程中是如此容易。

    她俯身对着皮埃尔。

     “快三点了。

    ”她说。

     皮埃尔哼了哼,伸展了一下四肢。

    她打开电灯,箱子开着盖,布背包装了一半东西,罐头、袜子乱糟糟地铺了一地。

    弗朗索瓦丝盯视着糊墙纸上盛开的红菊花,焦虑一下子涌上心头。

    明天,这些菊花仍在原来的地方,仍然没有活力。

    皮埃尔离去,环境却依旧。

    直到目前,所等待的分离始终是一处空洞的威胁,但这个房间是实在的未来,未来就在那里,完全现实地存在于无可挽救的悲哀中。

     “你需要的一切东西都有了吗?”她问。

     “我想是的。

    ”皮埃尔说。

    他已经穿上了最旧的那套西服,他往衣服口袋里装钱夹、钢笔和烟丝口袋。

     “真愚蠢,最后还是没有给你买一双行军鞋。

    ”她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把我的滑雪鞋给你。

    你穿着很合适。

    ” “我不愿意拿你那双破滑雪鞋。

    ”皮埃尔说。

     “当我们将来再去参加冬季运动时,你给我买新的。

    ”她伤心地说。

     她从壁橱尽里面拿出鞋,递给他,然后她往一个布背包里放衣服和食品。

     “你不拿你的海泡石烟斗?” “不,我留着休假时用,”皮埃尔说,“给我保管好。

    ” “别担心。

    ”弗朗索瓦丝说。

     漂亮的金黄色烟斗躺在盒子里犹如躺在一个小棺材里。

    弗朗索瓦丝关上盖子,把盒子放入一个抽屉。

    她转过身对着皮埃尔。

    他已经放好鞋,坐在床边,啃着指甲。

    他眼球发红,脸部表情呆傻,以前他同格扎维埃尔做某些游戏时就乐于做这种表情。

    弗朗索瓦丝站在他对面,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他们谈了一整天,现在没有什么可谈了。

    他轻轻地咬着一个指甲,她则不快和屈从地看着他,心中空落落的。

     “我们走吗?”她终于说。

     “走吧。

    ”皮埃尔说。

     他把两个背包斜挂在肩上走出房间。

    弗朗索瓦丝关上了身后的门,几个月内,想必他不会跨进这扇门。

    下楼的时候,她的腿发软。

     “我们还有时间到多莫咖啡馆喝一杯。

    ”皮埃尔说,“但是我们必须小心,找到一辆出租车不会很容易。

    ” 他们出了旅馆,最后一次走上这条常常经过的路。

    月亮已隐去,天黑沉沉的。

    已经有好几个夜晚,巴黎的天空惨淡无光,街上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微弱的灯光照在贴近地面之处。

    从前从远处就能辨出蒙帕纳斯十字路口的红色霓虹灯光已荡然无存,然而咖啡馆的露天座仍在微光中闪耀。

     “从明天开始,一到晚上十一点,全部灯都熄灭。

    ”弗朗索瓦丝说,“这是战前最后一夜。

    ” 他们在露天座上坐下,咖啡馆里坐满了人,声音嘈杂,烟雾弥漫。

    有一批很年轻的人在唱歌,一大堆穿制服的军官半夜突然出现,一组组分散在每个桌子周围,一些女人用欢声笑语纠缠着他们,只是没有引起反响。

    最后一夜,最后几小时。

    神经质的嗓音和呆滞的表情形成鲜明对照。

     “这儿的生活将会很特别。

    ”皮埃尔说。

     “是的。

    ”弗朗索瓦丝说,“我会把一切都叙述给你听的。

    ” “但愿格扎维埃尔不要使你负担太重。

    也许不应该让她那么快回巴黎。

    ” “不,你再见她一下是比较好的。

    ”弗朗索瓦丝说,“确实没有必要写那么些长信来一下子消除后果。

    再说,最后几天她应该在热尔贝身边。

    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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