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陌生人那令人乏味的身世毫无兴趣。
他正心急火燎地想看一眼那祖母绿宝石。
这样的吊胃口他实在吃不消。
“我相信,这非常重要。
它将帮我的丈夫一把。
”她露出一丝苦笑。
“或许我犯了一个错误……”
“啊,小,不,”海尔斯顿急切地说,“哪里谈得上错误,伯爵夫人。
替丈夫帮忙是做妻子的义务。
现在那宝石在哪里?”
“在我这里。
”伯爵夫人说。
她把手伸进衣袋,取出一颗用软纸包着的宝石,递给海尔斯顿。
他凝视着宝石,心早已在飞腾。
这是一颗他从来没见过的,精美无比的十克拉草绿色哥伦比亚绿宝石。
它的外表、形状和色泽与卖给贝尼克夫人的那颗竟如此相近,就是有微小的差异也肯定无法辨认。
虽不能说一模一样,海尔斯顿暗自思忖,但只有专家才能说得出二者的差别。
他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但他仍强作镇静,不动声色。
他手中转动着宝石,让光亮照射宝石的各个美丽的棱面,接着不以为然地说:“相当不错的一粒宝石。
”
“的确是光彩夺目呢。
这些年来,我一直爱不释手。
我真不愿意脱手。
”
“您这样做是对的,”海尔斯顿安慰她说,“您丈夫的生意一旦做成,这样的宝石您想买多少就可以买多少。
”
“我也这么想,你真是太好了。
”
“我是为一个朋友帮忙,伯爵夫人。
我们店里比这颗更好的宝石有的是,但我朋友想替他妻子买的那颗祖母绿配对。
我想他大概肯出六万美元买您这颗。
”
伯爵夫人长叹一声。
“我的老祖母将在九泉之下咒骂我,如果我只卖六万美元的话。
”
海尔斯顿撇一撇嘴。
他能出更高的价。
他莞尔一笑。
“我对您说——也许我能劝他出十万。
这可是相当大的一笔钱了,但他非常想得到这颗宝石。
”
“那还差不多。
”伯爵夫人说。
格利戈里·海尔斯顿心花怒放。
“好吧!我身上带了支票簿,马上就可以给您开张支票……”
“啊,不行……恐怕还不能解决我的问题。
”伯爵夫人郁悒地说。
海尔斯顿呆呆地看着她。
“你的问题?”
“是的。
我已经说过,我丈夫要做一笔新的生意,他还缺三十五万美元。
我自己有十万美元可以给他,我还需要二十五万美元。
原先我是指望凭这颗祖母绿宝石弄到这笔钱的。
”
他连连摇头。
“我亲爱的伯爵夫人,世界上没有一颗祖母绿值那个价。
请您相信我,十万美元已经出价过高了。
”
“我也这么想,海尔斯顿先生,”伯爵夫人对他说,“可是它帮不了我丈夫的忙,是吧?”她站起身来,“那我只好把它留给我女儿了。
”她伸出纤纤素手。
“谢谢您,先生,谢谢您,让您白跑一趟。
”
海尔斯顿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等一等。
”他说。
他的贪婪与良知正在争斗格杀,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到手的宝石飞了。
“请坐下,伯爵夫人。
我们一定能达成某种公平的交易。
如果我劝说我的客户出十五万美元……”
“二十五万美元。
”
“那么,二十万?”
“二十五万美元。
”
她横竖不肯退让。
海尔斯顿拿定了丰意。
十五万美元的赢利总比两手空空要好。
这意味着一幢小一点的别墅和游艇,但仍旧是一笔横财。
帕克兄弟也活该,谁叫他们待他那么吝啬。
他再过一两天就提出辞呈。
下星期这时候,他将出现在里维埃拉的蓝色海滩上。
“就依您了。
”他说。
“太好了,我非常高兴!”
你这婊子,是该满意了,海尔斯顿想。
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他乐天知命,绝无非分之想。
他又最后看了一眼祖母绿宝石,把它放进自己的口袋。
“我给您开一张店里的支票。
”
“好,先生。
”
海尔斯顿开好支票,递给她。
他将请P.J.贝尼克夫人将她的四十万美元的支票兑成现钞。
彼特会替他兑汇的。
他用这笔钱去冲掉帕克兄弟的支票,将差额填入私囊。
他可以通过彼特把这一切办妥,这样二十五万美元的支票就不会出现在帕克兄弟公司每月的结算报表上。
十五万美元就到手啦。
他仿佛已经感觉到法国的太阳正暖洋洋地照在自己的面颊上。
乘坐出租汽车返回似乎只有几秒钟的风景。
海尔斯顿的脑海中浮现出当他把这消息告诉贝尼克夫人时,她那乐不可支的笑容。
他不仅为她找到了她所向往的珠宝,而且使她避免了住在四壁穿风,样子东倒西歪的乡间农舍中的痛苦。
海尔斯顿脚下生风一般走进店门,希尔顿迎上前来说:“先生,这里有一位顾客想……”
海尔斯顿得意洋洋地朝他一摆手。
“等会儿再说。
”
他没有时间接待顾客了,甭说现在,永远也不接待了。
从此以后,人们应该侍候他了。
今后他将到赫姆斯、古契、朗梵等一流的商场购置商品。
海尔斯顿心绪不宁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好门,取出祖母绿宝石,把它放在写字台的中央,然后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接线员的声音:“道契斯特饭店。
”
“请接奥立佛·麦赛尔公寓。
”
“请问您找谁接电话?”
“P.J.贝尼克夫人。
”
“请稍等片刻。
”
海尔斯顿轻悠悠地吹着口哨。
又是接线员的声音:“对不起,贝尼克夫人已经离去。
”
“那么,请接她新搬入的房间。
”
“贝尼克夫人已经搬出饭店。
”
“这不可能。
她……”
“我替您接服务台。
”
一个男子的声音:“服务台。
请问您有什么事?”
“P.J.尼克夫人搬到哪一个房间了?”
“贝尼克夫人今天上午结账离去了。
”
总得有个说法。
也许出了什么意外的紧急情况。
“请告诉我转交她信件的地址。
我是……”
“对不起。
她没有留下地址。
”
“她一定留下的。
”
“我亲自办理她离开的手续。
她没有留下转交信件的地址。
”
这无疑朝他心口捅了一刀。
海尔斯顿慢慢挂上听筒,坐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与她联系上,让她知道他终于搞到了祖母绿宝石。
同时,他必须从玛丽莎伯爵夫人那里取回二十五万美元的支票。
他急忙给赛伏依饭店挂电话。
“请接26号套间。
”
“请问您找谁?”
“玛丽莎伯爵夫人。
”
“请稍等。
”
然而,还没有等到接线员重新拿起话筒,格利戈里·海尔斯顿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将听到一个极其可怕的消息。
“对不起。
玛丽莎伯爵夫人已经离去。
”
他挂上电话。
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拨通了银行的号码。
“请接会计部主任……快!我要求对一张支票拒付。
”
可是,毫无疑问,他又晚了一步。
他以十万美元卖出的祖母绿宝石,又以二十五万美元买了回来。
格利戈里·海尔斯顿瘫倒在椅子里,盘算着如何向帕克兄弟解释所发生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