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活动的太极拳练习班,练上一个小时,筋疲力尽却又精神焕发地去查尔斯的公寓和他会面。
查尔斯是个美食家,喜欢自己动手烹调特殊风味的佳肴,比如摩洛哥的“白丝提拉”、中国北方的“狗不理”包子、还有“柠檬子鸡”等等,然后和特蕾西一道大快朵颐。
特蕾西从没遇见过像查尔斯那样一丝不苟的人。
有一次他们相约一道吃晚饭,她晚去了十五分钟。
他一晚上都不痛快,她也自觉扫兴。
从那以后,她发誓跟他约会决不再迟到。
特蕾西对男女之事经验甚少,但她感到查尔斯在床上仍保持着他一贯的作风:谨小慎微,循规蹈矩。
有一次特蕾西想来点大胆的花样,查尔斯却惊骇不已,以至于特蕾西暗中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性变态。
特蕾西没想到会怀孕。
发现怀孕之后,她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查尔斯从没谈到结婚这个话题,她也不愿让他感到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只得结婚。
特蕾西不知道自己是否经受得起一次流产手术,但另一种选择也将同样痛苦。
她能不要孩子的父亲帮忙,独自把孩子带大吗?再说,这对孩子公平吗?
有一天,她决定吃完晚饭就跟他讲这件事。
她在公寓里为他准备了一个什锦沙锅,因为太紧张把菜烧糊了。
她把烧焦的肉和豆角端到他面前的时候,完全忘记了练习过多遍的一套说词,竟直愣愣地对他说:“对不起,查尔斯。
我,我怀孕了。
”
然后是好一阵难堪的沉默。
特蕾西正要讲话,查尔斯已经开口说道:“当然,我们应该结婚。
”
特蕾西感到如释重负。
“我不想让你认为我——你并不是非得娶我不可。
”
他举起手来制止她。
“我想娶你,特蕾西,你一定能做我的贤妻。
”他缓缓地补充了一句,“我的父母肯定会有些吃惊。
”他笑着吻她。
特蕾西悄声问道:“他们为什么会吃惊呢?”
查尔斯叹了口气。
“亲爱的,恐怕你并没有充分意识到你惹下的麻烦有多大。
司丹诺卜家的人——对不起,我是在引用他们的话——‘只和同样高贵的人家结亲’。
也就是费城的名门望族。
”
“他们给你选定妻子啦?”特蕾西猜道。
查尔斯把她搂在怀里。
“我根本不理那一套。
我自己看中的才能算数。
下星期五我们和爸妈一道吃晚饭。
你该和他们见见面了。
”
差五分九点的时候,特蕾西感到银行里嘈杂的声音有了一点变化。
雇员们说话和做事的速度都加快了一些。
再过五分钟银行就要开门,一切都要准备就绪。
从正面的窗子望出去,特蕾西可以看见外边人行道上顾客们在冷雨中排队等候。
特蕾西看到银行警卫分置完了新的空白存款单和取款单。
大厅中央排着一溜六张桌子,存、取款单就放在桌上的金属盒中。
固定的顾客都由银行发给下方带有个人磁性密码的存款单,每次存款的时候计算机自动将款项转入合适的账户。
但顾客往往不带存款单就来存钱,这样他们就必须填写空白存款单。
警卫抬头望着墙上的钟,指针移到九点整时,他走到门口,像举行仪式似的开了锁。
又一个银行工作日开始了。
后来的几小时,特蕾西一直在计算机旁忙碌,顾不上想别的。
每份电汇款项都必须作双重查核,以确定密码准确无误。
一笔款子若须记入借方,她就输入账号、款额及款项要汇入银行的名字。
每个银行都有自己的秘密号码,一个保密的簿子上登记着世界上每家大银行的密码代号。
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她打算利用午餐时间去做头发,已经跟理发师拉里·斯台勒·波特预约过了。
他收费相当高,不过这笔钱值得花,因为她要让查尔斯的父母看到她最漂亮的姿容。
得让他们喜欢我。
不管他们给他选了个什么样的姑娘,特蕾西想。
只有我才能给查尔斯带来最大的幸福。
一点整,特蕾西正在穿雨衣,克拉伦斯·狄斯蒙把她叫到办公室。
狄斯蒙气度不凡,生就一副总经理的仪表。
如果银行要做电视广告,最好请他出来亮相。
他穿着典雅,举止中带着一种稳妥而保守的权威感,一看就是个可信赖的人。
“请坐,特蕾西。
”他说。
他以知道每个雇员的教名而自豪。
“天气真糟。
”
“是的。
”
“不过,人们还得到银行来办事。
”狄斯蒙的客套话已经说完。
“听说你跟查尔斯·司丹诺卜要订婚啦?”
特蕾西吃了一惊。
“我们还没宣布这件事呢,怎么?……”
狄斯蒙笑了。
“司丹诺卜家的事哪能瞒得住人?我真替你高兴。
我想你还会回来跟我们一道工作的吧?当然是在度完蜜月之后。
我们不希望你辞掉这儿的下作,你是我们最宝贵的雇员之一。
”
“我和查尔斯谈过了,我们都认为,结婚后如果我继续工作,会过得更有意思。
”
狄斯蒙满意地笑了。
司丹诺卜父子公司是金融界最重要的投资公司之一。
要是能把他们的生意都揽过来就太美了,他仰靠在椅子上。
“等你度完蜜月回来,特蕾西,我们要给你升职,薪水也要涨一大截。
”
“噢,谢谢您,太好啦!”她知道这是自己用才干挣来的,感到又激动,又自豪。
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查尔斯。
特蕾西觉得上天似乎处处降福于她,喜事连着喜事,她都要承受不了啦。
查尔斯·司丹诺卜的父母住在里顿豪斯广场一座华美的旧式公馆里。
这幢楼房是费城的一个显眼标志,特蕾西常从楼前经过。
现在,她想,我的生活就要开始和这座公馆发生联系了。
特蕾西心中忐忑不安。
做得挺标致的发型被雨淋得走了样。
衣服换了四回。
该穿得简朴些,还是讲究些呢?她省吃俭用,积钱在“万纳美克”店买了一件YSL牌连衣裙。
如果穿那件,他们会认为我太奢华。
不过,若是穿我从“坡司霍恩”买来的便宜货,他们又会觉得儿子屈尊俯就了一个贫家女。
唉,没办法,他们总会这样想的。
特蕾西终于决定穿一条素净的毛料灰裙,罩一件白绸衫,颈上挂一条细金链,是母亲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一位穿制服的管家打开了公馆的门。
“晚上好,惠特尼小姐。
”管家知道我的名字,这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她雨衣上的水滴滴在公馆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他带领特蕾西穿过两倍于银行大厅面积的大理石门厅。
特蕾西恐惧起来:天哪,我不该穿这身衣服!应该穿那件YSL牌连衣裙。
拐弯走进书房的时候,她觉察到连裤长袜靠近脚踝的地方开始脱丝,绽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节骨眼上,她来到了查尔斯父母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