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大人一副铁肝胆,天下闻名,庙堂之上市井之中谁人不敬?属下不敢劝大人趋安避险。
不过这些事情,属下自可代劳,何必烦劳大人亲历险地呢?
谢松望哈哈笑道:铁南,铁南,还不是劝我缩在轿子里看你们去出生入死?其实老夫不通武艺,当面见他难免有两分危险,但是他既然指明要亲自见我,恐怕是有重要内情要当面说与老夫。
此事重大,应当不入二耳,他如此做,并非没有道理。
我带你等来,已经有违他要单独见我的本意了。
铁南却道:大人固然是要为国出力,不过那人的消息确切与否还未可知,如果他一心要谋害大人,拿这些消息作个幌子骗大人来这里欲下毒手也并非不可能!
谢松望还是大笑道:铁南,你看老夫真的老糊涂了不成?任人轻易骗来?我已经去大理寺中查得当年的一些文书,他所说的话句句是实。
此事如此机密,他能知晓并且告诉老夫,自然不是完全没有诚意。
如果老夫一时畏惧不敢亲自见他,给他看扁了事小,他信不过老夫不愿将实情全盘托出,朝中局势就当真危险了!
大人,那件机密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这等重要?身后的武士李越问道。
谢松望摇摇头道:不是老夫信不过你们几个,牵涉朝中要员,水落石出之前,多说恐怕没有好处。
皇上亲征在外,朝廷大局切要小心。
你们还是不要多问了。
铁南接口道:虽然大人不避艰险,但是还是要千万小心。
一会儿那人到了,大人去河边见他,切不可走得太近。
那人一旦有什么异动,定要立即退回呼喊属下等。
属下看此河宽两百余步,除了劲弓长箭,暗器绝对无能为力。
河岸有树木掩蔽,他如张弓发箭,大人可在树后暂避。
桥在下游,任他多好的轻功,想要渡河也不是片刻就能做到的。
李越和赵轲埋伏在上下游,注意不得让人渡河,更要小心有人下水。
我和丘漠守在大人身后,应当足以保护大人。
不过大人还是要记得,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即退回万勿拖延,万勿拖延!
谢松望伸手拍拍铁南的肩膀道:铁南,我们是不是都老了?什么时候铁扇书生也变得如此多嘴?是不是我们真的,都老了?
他轻轻叹息,迈步走向河边,铁南看着他躬起的背影,想起他数十年的操劳在朝廷上不断遭人排挤,而今书生已老,却还愿意为国赴险,一时间就要落泪。
终于忍住,挥挥手,李越赵轲两骑奔向上下游各两百步的地方。
而后,四人掩蔽在周围的树木草丛里,放开坐马,让马儿自己跑出两三里外。
一时间,四周寂静下来,好象只有谢松望一人孤单的站在河岸上。
铁南从怀里抽出成名兵刃南山铁扇,紧张攥住,盯着两百步外的谢松望。
时间一分一分流逝。
铁南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卯时已到。
忽然听见丘漠低声道:来了!河对岸薄雾笼罩的沙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白衣的人立在那里。
雾中,白衣飘飞,若真若幻。
以铁南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看见他怎么来的?铁南在他身边倒是没有看见弓箭。
丘漠摇头,铁南的心里忽然一冷,攥着铁扇的手里沁出了冷汗。
来的可是叶少侠?谢松望对着河对面喊道。
不是!河对面的白衣人的声音遥遥传来,叶三只是一个杀手,不是少侠。
做人做鬼,一念之间。
叶公子给老夫的消息关系社稷安危,可救我朝百万黎民,如此一念,便可做大侠!
大人可曾查到当年药人一案?叶三问道。
听到药人二字,谢松望的心里也有一丝感喟,说道:老夫查到当年宁王写给皇上的奏折,确实提到军中正尝试以药力提高将士体力,称为药人。
可惜宁王久镇边陲,退任时居然遗失了大量文书,所以对于其中究竟,还是不甚了了。
叶公子曾在军前为将,千军万马中独刺瓦剌王子阿木独确有其案。
只是公子所说后来朝廷派你刺杀昆仑掌门何秋道一事却还是迷团。
冷将军在军中的战功也有案可查,但是你和冷将军离开宁王军后就全然没有头绪。
大理寺不会留有当年的文档,要有也在锦衣卫的宗卷里。
叶三道。
锦衣卫?谢松望苦笑一声:锦衣卫江南三部在南京兵部,江北三部皇上亲自过问,层层壁垒。
不瞒叶公子,老夫连锦衣卫的宗卷所在何处都不得而知,又哪里有权查阅?铁胆御使也无可奈何么?叶三幽幽问道。
谢松望沉吟片刻道:不知所谓药人是怎样的东西?
怎样的东西?就是我这样的东西!叶三忽然冷笑,笑声破雾传来,断续间,凉涩幽咽,有如鬼哭。
我只晓得以鹤顶红,龙胆草,五花钱,紫河车等三十味药配制的一种药是最重要的。
每七日服药一次。
起初平常,一个月后血行加快,力量激增,尤其是习武的人,有的能将奇筋八脉一夜间贯通,内力增长不可思议。
可是这个时候,一身的血已经与常人不一样了,所有的血都是毒药,称为血毒。
人变得暴躁易怒,稍有不快则如同疯狗一样,嗜血之性渐长,一旦要他们上阵杀人则欢欣鼓舞。
见血则狂,往往血战七八个时辰尤然不愿停下。
这时候军中让服药的人不断上阵杀人,让毒性由血入心,过了这一段,毒性终生解脱不开。
再过三个月,血毒发作到了极至,夜夜哀号,体内如同万针钻刺,生不如死。
因为毒在体内,无药可制,大多数人在第三个月不是活活痛死,就是自尽身亡。
半年后血毒才渐渐平伏,每个月发作一次,发作时人丧失理智,若不杀人见血则痛苦难耐。
平时却已经和常人没有区别了。
只是此时的一身武功,都可以让习武数十年的高手汗颜,杀起人来叶三顿了一下。
这就是药人,这种不知还是不是人的东西。
叶三平静的声音悠悠送到耳边,谢松望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