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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埋白石神人施小计 得黄金豪士振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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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埋白石神人施小计得黄金豪士振家声 三千食客履盈庭,为金银,陪小心。

    财源易竭。

    必竟有时贫。

    昔日众人都不见,辜负了,解囊情。

    莫道冯谖不再生,感神人,下白云,烧丹练石,来助孟尝君。

    功成却早将身遁,堪羞杀、旧宾朋。

     这阕江城子词,是骂做蔑片的,见大老官兴头时,个个去亲近他;到得他被众人拖累穷了,要想众人帮扶些,再也不成,便鬼都没得上门。

    那种情况,极是可恨。

     但也不要将众人都看轻了。

    孟尝君食客三千,那里人人晓得报效。

    却有冯谖这样人物在里头。

    如今这回书内,又有高似冯谖十倍的,分明是神仙下降,并非来替蔑片争气,也正要塞那惯下逐客令的嘴。

     明朝嘉靖年间北直保定府有个大富翁,姓方,号正华,坐拥百万家财。

    娶妻柳氏,生下一个儿子,叫方口禾。

     那方正华赋性豪迈,极轻财好客,在他家里吃饭的,日常有几百人。

    朋友有什么急用,向他借一千两,就是一千两;向他借五百金,就是五百金。

    也不曾要借票保人。

    约他几时归还,到那其间没有,他也不去讨取。

     那班门客,都是想些油水吃的,便没一个不向他开口,连那柴米油盐,绸绢布疋,一应日用琐细物件,都作想到。

    方正华只要有在家里,就叫拿去。

     只有一个远客,是陕西人,叫张管师,从陕西到来,一住就是几年,只吃方正华口饭,再不告借什么东西。

     那张管师相貌生得清挺,谈锋又极雄奇,方正华也在众人里面,格外相待,与他结为弟兄。

    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十分优厚。

     那时方口禾尚幼,呼他做叔叔。

    张管师喜欢同方口禾玩耍,这方口禾也最爱张叔叔作伴。

    每日学堂里回来,就跟着张叔叔去玩。

     张管师和他掘开贴地砖来,搬运石子去埋在底下,仍把砖儿铺好,说是藏银子,哈哈的笑。

    五六进房子,尽被他两个埋了石子。

     众人都笑张管师老大年纪,还是这般孩子气,方口禾却特特喜他,比别个小伙伴,更加亲热。

     过了十来年,方正华家计渐渐消乏,这些朋友向他挪移,有些应手不来,要一干止得五百了,那班朋友也便散去了好些。

    却还坐定有十多人在家。

     方正华卖田卖地款待他们,欢呼畅饮,达旦连宵,依旧是向时光景。

     方口禾也渐渐长大,亦喜挥霍,学父亲另结一班小友。

    方正华道是像自己,再不禁遏。

     又过几时,方正华越发穷了,把身底下房子典与人家去住,在侧旁一所小些的屋内,倒也还算宽敞。

    那些散不尽的朋友,仍来骗酒骗饭。

    没多两天,把屋价又早用完。

    方正华生起病来,医药不效,竟就作古。

    可怜死下来,送终之费,一时无措。

     亏得张管师在自己囊中拿出银子来,替他们料理,又道他豪华了一世,死时偃蹇,须吃人笑话,便代他们开丧。

    生平曾有过一面的,尽皆送讣,十分厚款那些吊客。

     又寻一块葬地,择日出了殡,在坟上栽下好些树木,办得像模像样。

    柳氏和方口禾感激异常。

    家中事体不论大小,都禀命张叔叔,凭他处分。

     只见张管师每日从外面回来,袖子里袖着些砖头瓦片,到那没人住的空房子里去,抛在墙脚下,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问他时只是嘻嘻的笑,不来回答,也不好再盘诘他,只由他便了。

     方口禾一日对张叔叔忧穷,张管师作色道:“你不省得铜钱银子来路艰难,只道如泥土一般,要就有的。

    不要说是此刻没有银子在手头,就有万万资财,入你手也易得尽的。

    做了个男子汉,只要自挣自立,忧穷来有什么用。

    ” 方口禾也便不敢再说。

    那时方正华这些朋友,和方口禾的小朋友,都已散尽,只有张管师还在他家。

    一日也辞别了要回去。

    柳氏和方口禾留他不住。

     方口禾泣下道:“既是张叔叔定要回去,到了家中,略耽搁几日,可就回到这里来叙叙。

    ” 张管师应承了,骑上一匹驴子,飘然自去。

    张管师去后,方口禾和母亲在家,一日穷一日,衣珠首饰典当完了,又把那粗重家伙,拿出去卖来吃。

    不消几时,又都吃完。

    几个底下人,见主人这般窘急,早已雀儿般飞散。

     母子两个无可生发,思量再把现在住的房子出卖,却又没人家要。

    日日望张叔叔来替他们经理一番。

    不道张管师竟学了唐诗上一句道: 黄鹤一去不复返。

     列位,从来挣家事的人,与那用家事的相反。

    譬如一暑一寒,热便热到赤身裸体了,打扇也还嫌热;冷便冷到穿了重裘向火,也尚道冷。

    天时就是这般不齐,怪不得人的作为也迥然不同。

    论起会挣家业人来,就是方正华死后,也是大富之家,那里一穷就穷得别个穷人般干净。

    倘及时整顿一番,也自将就支持得住。

     怎奈他母子用惯的,打算是打算不惯的。

    便如石锤下水,一直沉到底了。

     却说方正华在日,曾与儿子定下头亲事,是河南怀庆府一个财主王元尚的女儿,唤做睦姑。

    后来那边闻方家穷了,王元尚和妻金氏,十分懊悔。

    方正华死了,送讣闻去,也不来吊。

    柳氏和儿子,还只道是他家因路程遥远的缘故。

     看看服也除了,却终不见来。

    当下母子两个,穷得衣食不周,柳氏只得和儿子商量,叫他到怀庆府去,只做定大婚之期,就叙述些现在情形,希冀那边照拂。

     方口禾领了母命,带些干粮在身边,牲口也雇不起,只是步行前去。

    不一日到了怀庆,问至王家,便央管门的人去通报。

     从来富贵人家,门上第一刁恶,他听方口禾通的姓名住居,也明知是主人的女婿,因见他身上衣衫,旧得晦气,脚上一双鞋子,从保定直步至怀庆,底都走薄了,几个脚指头,即日要夺围而出。

    且受风霜辛苦,弄得猴头鸟颈,十分丢不上眼,有些不屑替他通报。

    却还因不晓得家主意思,不好怠慢,即便进去禀知王元尚。

     王元尚忽然听得说女婿到来,心中骇异,呆了一呆,便问:“有多少人跟来?”管门的说是:“独自一个。

    ” 王元尚便问:“怎么打扮?”管门的把那褴褛光景,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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