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元今日心情不错,带着杜微生用过晚膳后,她决定先到画院去。
然而刚迈步进了画院,勤政殿那边大约是得了消息,主事宦官樊尚恩一路小跑着过来,在台阶底下喘着气道:“陛下,沈侍郎已在殿里候您多时了,您看是让她过来,还是您先回一趟勤政殿?”
允元闻言,瞥了杜微生一眼。
后者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微发哑:“臣但凭陛下吩咐。
”
允元挥了挥手,画院里的宫婢便上前给她脱去沾染寒气的外袍,她一边说道:“让沈侍郎到这边来见朕。
”
不多时,樊尚恩将一名窈窕女子领入了画院,皇帝在上席等候。
杜微生站在允元身后,听皇帝唤那女子叫“沈侍郎”,也不免有些稀奇。
他知道此女名叫沈焉如,与杨知礼、傅掌秋等人在受禅之前就已是天子心腹。
今上的父亲宣文皇帝,算是十分开明,允许女子在宫中任内官,譬如掌文墨、传消息一类简单的事务,女官有时都比宦官做得更好。
但今上却更进一步,她一登基便执意要给这些女内官安排正式的官称,外朝的男人们自然绝不答应,僵持两年到如今,也就笼统给了她们侍郎的名号,但这一名号,也绝不会由外朝的男人们叫出口。
那沈焉如穿着一身与男子并无二致的绣蟒袍服,神容却妩媚流丽,目光往杜微生身上一扫,又向允元一拜:“臣有要事上奏,不得不夜入宫禁,还请陛下恕罪。
”
“无妨,是朕在外耽搁了。
”允元温和地扶她起来,“卿有何事?”
沈焉如顿了一下,却又往杜微生处扫了一眼。
允元道:“这是杜学土,往后你们或许还要时常见面,应当认识认识。
”
沈焉如一听便明白了,但还未发话时,那杜学土却先朝她欠了欠身,“还请沈侍郎多多指教。
”
沈焉如有些微的讶异:这人是正经八百的进土出身,竟肯屈尊纡贵称她一声“沈侍郎”,难怪能在陛下身边待得长久所谓男宠,大约总要有点见风使舵的本事吧。
她寒暄之余,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转向允元说出了自已此行的来意:“陛下让臣安排藩王诸侯、府县守官在诞节上进京觐见的事宜,臣大体上已安排就绪,但今日却收到……收到了汝阳侯的上表。
”
说完这句,她有意地停了一停。
允元没有做声,只轻轻吹着茶碗中漂浮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