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憋出一句:“你犯了朕的名讳。
”
“陛下可不能禁人读《尚书》。
”杜微生的眼睛生得好看,细细长长,像夕阳碎在了湖水里,一含了笑,便波光潋滟的。
允元看得呆住。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笑,像是对着她没有丝毫芥蒂,便连方才行的大礼都忘了一般。
但她也尚且不想指正他,因为很少有人对她这样笑,她贪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
晚风吹过膝下的长草,撩动沉重的衣袂。
系在树边的马儿发出低微的嘶声。
太阳将要下山了。
她过去学会了骑马后,便总是独自一人驰骋到这乐游原上来。
那时她还只是个寻常的公主,所有人虽赞她美丽,却不会像对待她哥哥那样对待她。
她喜欢骑马时掠过耳侧的呼啸的风,喜欢将自已和马儿隐在草木婆娑里,也喜欢站在高处俯瞰远山松涛之下的长安城,因为这风、这草木、这长安城,都并不在意她是男是女,而只把她当做自已的主人。
这是她第一次带了人与她同来,就好像和他分享了一个秘密,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她竟也期望他能懂。
忽然之间,一只手如游鱼般穿过她累赘的数层衣袖,滑下她的手臂肌肤,然后扣入她的五指。
她惊住,立刻道:“大胆!”
一转头,便见杜微生的笑容温柔如一个陷阱,他手上一个用力便将她往自已这边拉,“陛下若总是不许臣动,可要少了许多乐趣。
”
两人间的距离突然被他强行缩短,她险险靠上他的胸膛,而鼻间已能闻到他的呼吸。
他笑得温厚,像是能善意容纳她所有情绪。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冷声道:“什么乐趣?”
杜微生的笑意更深了,甚至有几分促狭,“陛下想知道?”
天色已晚。
乐游原上的风愈加地冷了,那夕阳辉光渐隐,四面笼上来沉默的灰。
允元也就此沉默地平静了下来。
他没有变,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和旁人一样,在努力取悦她而已。
x?
他在瞧她的反应,他想知道这一回的大胆和温柔能不能得到她的宽纵,他想知道他作为一个男宠,在她这里的界线,划在何处。
若说他有什么不同,那么,他正好是最擅长取悦她的那个人。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特别的。
但她终竟还是因了他这一拉,从那不堪回首的泥淖中蓦然抽身而出了。
第四章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