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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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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

    西西公主气鼓鼓的包子脸白了一眼他,继而高傲地踩进了安问的怀里。

    好、好重……但是好软……好暖,好好摸……安问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是手!是手先动的手!是手自己摸到了它的肚子上!任延怒气冲冲大步走向床边,咬牙切齿:“谁让你躲它怀里的?给我出来!”演技和体术一样完美,西西公主的肉爪子搭着安问的心口,闭上眼瑟瑟发抖。

    安问心里软得像被猫挠了,下意识就将它护在了怀里,掌心盖着它巴掌大的脑袋。

    任延:“?”安问摇摇头,对他抬了抬眼神,像是警告。

    任延:“……不是?你护着它干吗?它演的!”安问把猫抱得很紧,睡衣和薄被凌乱地堆在腰间,晨光透过半开的白色百叶窗,形成入栅栏般的光影,很淡地投在墙和安问的身上。

    他垂首看着猫,神情专注,浓而纤长的睫毛投下扇形的淡影。

    任延浑身的烦躁在这一秒都被抚平,胸口起伏一阵,他缓和了语气:“把它扔了,我不揍它。

    ”安问迟疑了一下,西西公主喵呜一声央求示弱,可怜兮兮。

    “真的?”安问抬起一只手,比划着问,另一只手还盖着西西柔软的心口。

    “真的。

    ”任延认真地说:“我想抱你,让我抱抱。

    ”安问愣了一下,金色晨光中,白皙的脸随着这句话被涂抹上一抹微红。

    他果然松了手,西西公主跳走,任延单膝跪上床,将安问抱了满怀,像他刚才抱猫。

    “本来还能让你再睡一个小时的。

    ”任延亲亲他脸,“还困么?”他多少年的生物钟固定如此,不需要闹铃就能在五点多准时醒来,醒来后精神地支着,想到昨晚亲密,浑身热流更是止不住,直接把人顶性了。

    安问觉得自己是被人拿枪威胁,迷迷糊糊地,口鼻间发出含糊而微弱的抗议声。

    都不过是助兴,任延?直接挽了他一条腿,更亲密无间地从背后贴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而冷静地说:“你睡。

    ”腿间皮肤柔嫩,何况原本就不是拿来这么用的,有朝一日偏被如此用了,泛起难以承受的红。

    安问由困转醒,身体的紧绷与刚刚熟睡时的松弛截然不同,当然瞒不过任延的眼睛。

    他干脆把人捞起,整个儿锁进怀里,胳膊垫在他颈下,另一手帮他。

    安问心里想,别……但身体诚实,蜷紧了浑身上下。

    任延带着他的手,让他感受清早的精神与湿润,皆是为他而来。

    动静在崔榕试高跟鞋中停住,却在一秒过后,转而成更激烈。

    西西公主猫在门外听了半天墙角,它一个开了刀的,得当一辈子的小孩儿,怎么能听得了这动静?臊得尾巴不住扫地。

    西森猫猫尾硕大,不悦地抽动拍打时,发出啪啪的声音。

    崔榕下楼时,如何脱了高跟鞋,如何轻手轻脚,两个暗渡陈仓的少年都听一清二楚。

    任延热热的口舌弄他耳垂,说着狎腻的话:“抱你出去,让榕榕阿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不好?就说……榕榕阿姨,一直住在这里很感激,没什么能报答的,只好这样报答任延哥哥,你不会生气吧……”崔榕拧开任延房门又关上的动静,也逃不过谁的耳朵。

    任延闷在安问脖子里轻笑:“完了。

    ”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安问头皮发紧,偏偏如此不争气,竟然在这样的羞愧中弓起背,一阵细密的抖。

    任延跟他一起。

    后来他出门打消崔榕的疑虑,安问在门里困顿地睡起回笼觉,没睡多大会儿,便是刚刚被西西公主两脚踩到断气。

    时间还早,安问被任延若有似无地亲着,问:“今天不去打球么?”任延言语中不见惭愧:“刚刚运动过了。

    ”安问:“……”抱着他的胳膊上有一道不明显的血痕,安问一错眼看见了,捉住过来仔细辨认:“是刚刚挠的吗?” 反倒是安远成被噎到,仿佛没料到他这么直接,笑了一声,转向安问:“那问问?”任延和安养真的目光亦转向安问。

    安问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手扶着大理石圆桌沿,掌心潮潮地出着汗。

    任延看着他的眼睛,再度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语气礼貌,但莫名地让人觉得他气定神闲,势在必得。

    这样的势在必得并不让人觉得冒犯,因为里面没有炫耀、轻浮的成份,反而令人信服,不自觉地便想跟着他的步调走,不自觉地便想顺他的意,让他开心,让他舒服,让他喜欢自己。

    安问十七岁的人生中第一次知道,被征服这一件事,也会让人心底泛氧。

    他琥珀色的瞳眸转向任延,与他的目光静静地交汇,继而点点头。

    “愿意。

    ”等两人顺着人流走远,三个女生立刻抱一起尖叫:“是约会吧是约会吧!海洋馆约会!好会哦!”“啊啊啊啊啊情侣装是情侣装吧!任延好会挑哦怎么能这么有品味啊!”“好养眼不行了我缺氧我缺氧……”严师雨让闺蜜扶了一把:“好香啊呜呜呜,是第一次约会还是已经在一起了,有没有告白是不是要在这里告白啊呜呜呜……”“来人,给她上呼吸阀!”“我早就跟你们说小哑巴肯定戳烂了任延的XP啊啊啊啊他这种控场级S怎么可能顶得住这款!”闺蜜三人纷纷竖大拇指:“姐姐雷达又精准了一次。

    ”严师雨口干舌燥狂喝水,闺蜜三人给她拼命扇风:“冷静冷静,姐子冷静。

    ”差不多该到了剪指甲的时候,毛阿姨或许是因两位正经主顾不在,一时松懈不察,才让西西公主留了这么久。

    其实挺疼的,但任延一个骨折了也能自己捂着肋骨去医院的主儿,让他把猫挠当回事,实在是强人所难。

    血痕很长,有五六厘米,安问起身去抽屉里翻酒精棉球,还是很久之前买的。

    动作处理起来轻柔,酒精洇进伤口,泛起刺痛,任延一个痛觉迟钝的人,这会儿却觉得自己敏锐到脆弱。

    他垂眸看着安问:“怎么你一处理,我反而更疼了?”安问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一时间收了力,有些不敢的小心模样。

    任延笑了笑,清晨的嗓音温和微涩:“有一朵花,原本是自己一个人长在墙角的,也没人看得见它,所以它每天都觉得挺好,很开心,后来有个人经过了它,看到了它。

    他的目光在它身上停了两秒,第二天又来,第三天也来,直到有一天,那朵小花忽然羞愧地低下了头。

    它开始关注自己今天好不好看,关注自己够不够鲜艳,开始觉得自己丑,也不够好。

    以前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它灰扑扑的、自娱自乐的世界,因为那个人的造访而变得鲜艳、也变得敏感了起来,风一吹,雨一打,就觉得疼。

    ”安问眨眨眼。

    他怎么可能没听懂,他只是不知道,任延说的是他,还是他自己。

    谁是小花,谁是少年?别人家的少年,一转眼成了他的小花。

    安问放下棉球,抿了抿唇。

    任延无声地失笑,指腹在他脸上很温柔地摸了摸:“早安童话,喜欢吗?”安问点点头,问题直击灵魂:“我不知道你语文为什么这么差。

    ”不应该啊…… 双标得厉害!这样的朋友,不、不交也罢!但是一想到要绝交,卓望道哭得更绝望了。

    他造了什么孽交了这么个发小啊呜呜……安问泄了一口气,肩膀也塌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卓望道,回座位上心神不宁地默读了英语,过了半节课,卓望道自个儿把自己哄好了。

    他想明白了,任延一出手就是十来万的礼物,因为他见色起意觊觎安问的屁股,他该庆幸任延没给他送这么贵的,否则这会儿他该操心自己屁股了。

    闹着别扭呢,吃饭当然是没法一起吃了,卓望道跑便利店吃泡面,继而争分夺秒地藏进厕所隔间里,嗖嗖刷着手机。

    “润滑……还有发热功能?”卓望道瞳孔地震,“确定不会有副作用吗……”“L,XL,XXL……妈的!连雨衣都要多浪费点布料!”橙色软件的关键推荐功能强大,卓望道加购加购再加购,味道渐渐就不对劲了起来。

    ……嗯这个塞子,银色的,造型别致,一看就是精工打造……嗯这个粉色小硅胶玩具,完美得仿佛一颗活灵活现的……蛋……嗯这个绳子……编织紧密,还掺入了荧光色细绳,别致,重工……不买不是中……咚的一下,手机掉了。

    掉进了坑里。

    卓望道:“……???”冷静冷静,找保洁,肯定能拿回来的……他前脚人一走,后脚隔壁班的男生就蹲了进去,卓望道惊恐扑过去:“等一下!!!”一阵不妙的味道后,响起了冲水声。

    同学提裤子走人,门一开,心满意足的笑容被卓望道吓了回去。

    “你、你干吗对着厕所哭?”卓望道抬手擦擦眼泪,狼狈地走了。

    安问在天台上被任延捉着强行上完了药,跟他一块儿下了楼,正碰上卓望道从年级组办公室蔫蔫地出来。

    “他怎么了?”任延拉住A班的英语课代表。

    两人一起听完了卓望道一五一十、绘声绘色的倒霉事。

    “手机掉厕所里了?”任延皱起眉:“那怎么又去办公室了?”“本来想找保洁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被高老师知道了,说他带手机来学校,就拎进去批评了一顿……”任延想笑又觉得缺德,强行抿住唇角,问:“那后来呢?手机找到了吗?”“没。

    ”英语课代表摇摇头:“他一早上哭三回了。

    ”任延道了声谢,放人走了。

    过了会儿,走廊上传来一阵忍不住了的闷笑声,任延伏在安问肩头,笑得发抖,着实很缺德。

    正是午饭后,人来人往的都看他们,安问掐他腰,又推他,想让他起来。

    任延笑够了,又似乎没笑够,闷笑着拿手抹抹脸,勉强正色道:“晚上跟他吃个宵夜吧,好不好?再闹下去出人命了。

    ”安问点点头,咬了会儿唇,做了一个决定。

    回教室时卓望道果然蔫头耷脑地在练卷子。

    全国数学冬令营已经下了正式的选拔通知,卓望道高一就参加过,但最终成绩不佳,没能过国家集训队的首轮选拔,他最近焦虑压力大,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卓望道之前拿的省赛可以加分是不错,但G省是高考大省,强校云集,偏偏清北名额又少得可怜,所以所有人都他妈在卷,卓望道自己又不是数一数二的成绩,放全市也就勉强前一百,清华确实晃悠。

    他想进集训队,进了集训队就能保送了。

    安问没惊动他,给安养真发微信,让他帮自己买最近最新上市的手机,晚饭时送到学校来。

    安养真当然不会过问这万把块钱的东西,但他自己晚上有应酬,便将这桩事交给秘书去做。

    吃完晚饭又去看了会儿任延训练,回来时顺路去了趟校门口,秘书果然把全新包装的手机连袋子和发票一起交给了他。

    从今天晚上第三节课起,合唱团进入正式排练,跟昨天嘻嘻哈哈不同,今天要正式合曲子,个子高高的体育委员李佩勉强当指挥。

    指挥指挥,拿着棒子乱挥,李佩个子高手长,乱挥起来也挺好看,他很满意。

    当然还有一点,他是文娱委员林乐乐的男朋友,林乐乐让他当指挥,也是在众人起哄下半推半就。

    李佩指挥着让队伍排好,给安问使了个眼色,手风琴悠扬的旋律响起,伴随着乌七八糟跟鸭子过江似的合唱声。

    安问昨天就有怀疑,今天算是确认了,林乐乐和李佩都不会安排合唱团,他们甚至连声部都没分,只分了最传统的男声和女声,以此来笼统地当作低声和高声部。

    琴声停了,李佩还沉浸地指挥了两句,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扭头看去,安问正拿着手机打字。

    “哎,你怎么玩手机啊?”李佩长得不错成绩也好,又人高马大,平时也能小小装个逼扮个酷,本来想的是风云省实当尊小神,奈何十五班杵着个任延,女生们都跟瞎了一样看不见他,一时间让李佩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错觉。

    本来就不爽任延了,后来还空降了个任延发小,班里女生有意无意都找安问聊天请教卷子,外面甚至流传一种说法,说安问凭一己之力拉高了A班的平均颜值。

    你妈。

    安问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早就已经招惹了李佩了,这会儿还无知无觉的,摘下琴放好后,他给李佩看他手机备忘录的话:「四十个人的混声合唱团,只分男音女音太笼统了,最起码要区分出男高男低、女高女低,否则到时候排练队形时怎么站位?只有声部排好了,才能在舞台上有最好的混响效果。

    」李佩不以为然:“要这么专业吗?不就是一起唱一首喀秋莎么?”林乐乐也凑过来,听他争辩,又看了安问手机里的话,拉偏架:“哪有这么专业啊,就是随便唱准了、别太丢班级脸就行,你以为高老师还指望我们拿个名次回来呀?”安问愣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拇指动得很快:「那还配了双人现代舞和手风琴?」“就是都不专业所以整活儿呀。

    ”林乐乐眨眨眼睛。

    “怎么了?”有人问,“有什么问题?”“安问说要重新分声部。

    ”李佩不耐烦回一句。

    安问点点头:「要试唱,找到每个人的舒适音域和音色,然后分声部、编队形、分唱段。

    」他也不专业,只是以前在福利院时,兰院长最喜欢让孩子们练合唱,大节小节地就带他们去农村汇报演出,有时候是田间地头,有时候又是村委会的大操场上,很受欢迎。

    安问是哑巴,所以兰院长才让他当助理、学手风琴。

    但既然兰院长是这样做的,那安问有样学样,总不会错。

    “这样啊……”林乐乐跳健美操的,不懂声乐,听安问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犯难,毕竟安问看样子是比较笃定的。

    班里也有些小时候学过特长考过级的,这时候弄清了原委,站出来支持:“确实啊,分了声部唱起来音色才会好,高有高的,低有低的,透亮又有低音托低,听起来完全不一样的,站位好了内外部的混响也不一样,按我们现在的队形,听起来绝对就是嗡嗡一团糟,发闷。

    ”他说得比安问还不留情面,虽然是好意撑腰,但一下子把安问架上去了。

    所有人都站在队形里,只有安问、李佩和林乐乐在阶梯前站着,谁脸色难堪,谁还认真着,一目了然。

    林乐乐咬了会儿唇:“那好吧,那不然,就问问你来分……?”“不是,”李佩不耐烦地笑了一下,“你不是个哑巴吗,还懂合唱的事儿呢?”安问愕了一下。

    在过去十年的沉默时光中,这是他听过最恶意的一句话。

    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彬彬有礼,脸上笑着,腹非心谤着,听不到看不见的恶意便不算恶意,安问很习惯。

    是别人对他礼貌太久了,所以忽然听到这句话,他才像是被初次、被忽然提醒般,怔立在当场。

    偌大的多媒体阶梯教室刹那间陷入寂静。

    林乐乐在暗处拉了下李佩的校服,李佩清了清嗓子:“你别往心里去啊,我确实想知道,你一个哑巴怎么懂合唱团的事情的啊?要是不懂,那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吗?哪个合唱团收的你啊?还是你因为自己不能讲话,所以特别喜欢合唱团,所以自己学了很多?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行”“你他妈闭嘴吧!”队伍中蓦然爆发出一声脏话。

    所有人回头看,卓望道骂骂咧咧地从最后一排跳下来:“就你他妈能,就你他妈长嘴,就你他妈能逼逼,显你能出声儿有嘴是不是?叭叭的他妈没一句人话。

    ”安问:“!!”所有人:“…………”卓望道,校服裤子底下两股战战,面对李佩矮了小半个头,但仍挺直腰杆摆出不屑的冷面,气势上很硬地说:“跟他道歉。

    ”掌心都出汗了,李佩一拳能打他两个!“道什么歉?问一下怎么了?哑巴是国宝啊问一句都不行?”李佩将目光转向安问,一步步靠近他,阴沉着脸故意问:“我刚刚冒犯你了吗?就问你哑巴为什么懂合唱就算冒犯了?”卓望道一把将安问拉到身后:“问问你别理他道!歉!”氛围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燃,A班的学生都醒悟过来,赶紧上前劝架。

    劝架劝架,越劝越打架,尤其是李佩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不来台。

    卓望道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考试的死宅,一个任延的跟屁虫?他今天要真服了卓望道的软,那以后就真别抬脸见人了!“李佩,李佩!”林乐乐不住拉他:“你道歉啊,确实是你说话不对……问问也不会往心里去的,对吧问问?”安问还没有所反应,李佩便一把甩开了林乐乐的手,梗着脖子:“凭什么啊?哑巴是什么歧视词语吗?不会吧?这就是个中性词吧,是你自己心里自卑,才觉得这个词是我歧视你吧?”草,安问冷下脸,他不会骂人,所以向来是不废话,忍到极限了就直接动手卓望道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凭一口气在装牛逼装硬气,下一秒便被安问一把撇开:“哎我草”安问眯着眼,狠狠就是直冲李佩门面的一拳砰,拳风被什么人硬生生接住。

    安问的拳头被用掌心按着,在所有人的惊呼中,他扭过头去,任延站在他身后,脸上笑意懒散,但眼底却冰冷深沉,没有任何笑的意思。

    “你们A班,排个合唱也这么热闹?”任延按下安问的手,瞥了他一眼,确认了他的完好无损。

    “延哥!”卓望道都快腿软吓尿了。

    “任延……”不知道哪里冒出的五六个班委,这会儿都会说话了:“一点小摩擦一点小摩擦……没事没事没事……”任延歪了下下巴,眼睛微眯了眯,鹰一般的眼神落在李佩脸上,很平淡,但压迫感却如山一般。

    李佩刚开始还想硬气来个不落下风势均力敌,却在数秒后渐渐地将眼神低了下去。

    任延似笑非笑:“没事么?我好像谁一直在哑巴长哑巴短的,是谁啊?”所有人面面相觑,咕咚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吞口水。

    任延再度重复了一遍:“是、谁。

    ”“是是是李佩……”林乐乐大义灭亲指认自己男朋友,“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道歉吧。

    ”任延轻描淡写地说。

    李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是你自己道,还是我教你?”任延勾了勾唇,看上去很好说话。

    “道歉啊李佩,你干吗?”周围七嘴八舌起来,舆论风向见风使舵,像疾风下的劲草一般,都知道开口了,刚刚观摩的人也有胆量说话了:“本来就是你不礼貌,你还有道理了吗?你想打架吗?那我们班就别想参加比赛了,这个月红旗也别想有了!”“……对不起。

    ”“听不见。

    ”任延淡漠地说。

    李佩闭了闭眼:“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跟谁对不起?”卓望道不依不饶。

    任延勾了勾唇,瞥了他一眼。

    李佩狠狠剜卓望道,咬牙切齿:“安问同学,对不起!我不应该调侃你的生理缺陷,我没有礼貌,冒犯了你,冲撞了你,我在此郑重向你道歉!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 六十五  任延不知道他爸来了学校一遭,还鬼使神差脑子发昏地摸到了体育馆,在二楼某个见不得人的背光角落里看了会儿他练球。

    雪藏还没结束,但谭岗每天训练战术时,都让任延停练了在一旁看着,他这个教练眼里看得见什么漏洞什么薄弱处,任延也一并看到,但谭岗不啃声,任延也不啃声。

    他是全能王,所有位置的ACE,任何一个人被替换下来,他都能顶替上去何况现在他站在教练位,对队伍开了全局视野。

    任五桥没暴露自己,任延对他的到访浑然不觉,晚上接了安问放学,安问也只字不提。

    家长在家,再不好意思一块儿到他卧室里写作业了,正儿八经地挪到了书房,各自俯首奋笔疾书,偶尔任延实在写不出来了,安问便提点他该用公式,剩余的让他自己去捋去套去想清楚。

    门是虚掩的,任五桥将门推开一条缝,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虽然只想偷偷摸摸瞄一眼,但奈何任延敏锐得不得了,微微偏过脸去,就给了一记意味深长的警告眼神。

    大丈夫能屈能伸,任五桥不跟他这个刺儿头硬刚,咳嗽一声:“吃水果吗?”毛阿姨今天去会员超市买了一箱顶级澳芒,就放在一楼的步入式冷藏室中,香得不得了。

    任五桥平时当然不碰碗筷不动刀,今天或许是被安问影响了,竟然想挽回点当人父的形象。

    任延卷他面子:“不吃。

    ”安问放下笔,吧嗒轻轻的一声。

    任延立刻问:“你想吃?”父子俩同步,任五桥也同时问:“问问是不是想吃?”安问点点头,抬眸看向任五桥。

    他没想到任五桥竟然真的来看任延写功课了,眼睛高兴得亮晶晶的,像盈了一汪水。

    狗狗似的下垂眼,偏偏瞳仁又圆又黑又亮,高兴难过生气都很明显,将他的心意心情传达得准确无误。

    任五桥感觉被狙击了,心甘情愿下去给两人切芒果。

    哎呀……这么下去不行呀,他明明是去看两人有没有搂搂抱抱想抓个现行的,怎么反成任劳任怨老父亲了?趁任五桥下去,安问赶紧说好话:“叔叔还是挺关心你的。

    ”任延口吻凉凉的:“是指连我在哪个班都不知道的那种关心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安问想他得再接再厉,毕竟任叔叔如此不善言辞又笨拙,得他从中多多穿针引线才对。

    找了个任延不在的时间,安问加上任五桥微信,润色了一翻汇报道:「叔叔,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今天关心任延哥哥功课,他很高兴!」任五桥:「他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

    」安问:「挺好的德行……」任五桥有点服了他的滤镜,感觉棒打鸳鸯的大棒子无从下手:「你平时也叫他哥哥吗?」安问:「没……」任延倒是想听,但干那种事的时候,安问哪有多余的手打手语呢?他得两只手一起,才能……嗯。

    何况那种情景下打手语任延也不认,比如安问会赌气说“手酸了”,任延说看不懂,安问的腿被硬按成一字,他一边流着生理性的眼泪一边求任延不要再舔了,任延也说看不懂。

    任五桥提醒他:「你别觉得任延是个好东西。

    」安问趴在床上,从刚刚乱七八糟的绮念中回过神来,脸红红地回:「好的,可是坏也有坏的魅力。

    」任五桥无语:「你还是早点睡吧。

    」安问问候了晚安,给手机充上电,把萝卜玩偶又抱进了怀里。

    到了两点,玩偶又给抽走了,任延让他枕自己胳膊上,亲他的耳朵和脖子,也亲他的脸颊唇角,觉得不够,把人侧身而趟的身体微微掰过来,不管不顾地深吻了会儿,才放他去睡。

    这次早上没那么好运,从安问房里出来时,正碰上八百年才早起一回的任五桥。

    两人在走廊上不期而遇,任延睡衣凌乱睡眼惺忪,看到任五桥后,灵魂静置了三秒。

    任五桥条件反射就想抄东西砸他,一想起客房里还睡着安问,憋屈地忍住了,压低声音怒呵:“给我滚下来!”任延换完衣服滚到一楼,任五桥眉毛倒竖:“昨晚上在哪睡的?!”任延的手虚握着拳抵在唇边,欲盖弥彰的咳嗽了一声。

    任五桥血压瞬间升高,太阳穴都鼓鼓地跳:“你!”太丢人了,压着声音怒不可遏:“你跟问问睡过了?”虽然“睡”有多重含义,但任延不乐意拿两人的清白来撒谎,坦然承认:“还没有。

    ”任五桥在客厅里烦躁地转了两圈,指着任延的鼻尖:“你别给我犯浑!”任延:“知道,这周末打比赛,我心里有数。

    ”任五桥点点头,上火地“嗯”了一声,气刚消了些,猛然琢磨过来,“我他妈是这个意思吗?!”任延已经走到了玄关,从网兜里摘出篮球,习惯性地在指尖转了一下,瞥过的眼眸里透着淡漠警告:“你离他远点,别用你的人生经验去欺负他。

    ”“你是不是告诉他,我知道了?”“没有。

    ”任延坐在鞋凳上弯腰换鞋,从眉眼鼻到下巴,刀刻斧凿般的侧脸线条全线透着倨傲:“我不想让他在这里住得不开心,如果你让他不开心了,我会看出的。

    ”“然后呢。

    ”任五桥冷冷地问。

    任延微微一笑:“我永远会选择他。

    ”要搁往常,父子俩的战争断不会如此悄无声息毫无硝烟,但今天因为安问还在睡觉,双方都有所克制。

    任延连门都没摔,放完如此冰冷的狠话后,反而只是把门轻轻地合上了。

    任五桥一边打电话给毛阿姨请教怎么做早餐,一边反复琢磨任延的话。

    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他让安问不高兴了或者让他受伤了,那他会毫不迟疑毫无悬念地选择站在安问那边么?任五桥冷笑一声,养了头白眼狼这是。

    安问洗漱完后下楼,一看任五桥起得这么早,莫名透着心虚。

    任五桥神色如常,请他坐下吃早餐,出前一丁汤面配一颗黄澄澄的荷包蛋,虽然一眼就知道煮过了火候,但不算很失败。

    小西红柿切成两半,和白灼过的菜心一起卧在汤里,还有培根佐餐,橙汁是刚刚鲜榨的。

    怕安问不想喝这么生冷的,还额外泡了壶伯爵红茶。

    安问震惊了,眼神里都写着“好厉害”,任五桥没好意思说这是毛阿姨场外现教的,轻描淡写地清清嗓子:“很久没做了,你先吃,别等任延。

    ”安问在手机上打字:「叔叔对任延哥哥真好,我就没吃过我爸爸的早餐。

    」任五桥莫名被夸到,面容绷不住,抿了下唇角。

    安问一会儿托着腮,一会儿碰碰滚烫的碗沿,又瞄了眼硕大的欧式古典座钟,「我们等等他吧,他就快回来了!」任五桥:“你别对他这么好。

    ”安问睁大眼神,对任五桥所谓的“好”感到困惑,「你不觉得一起吃早饭热闹吗?」任五桥拿他没辙,怕面坨了,把他面前那碗端过来,用筷子帮他夹起翻了翻,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有没有可能讨厌任延呢?”安问更困惑,又觉得无所适从。

    摇头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很慢又轻,显出一种无需多想的肯定意味。

    任五桥:“他做什么你都不讨厌吗?比如游手好闲,对未来没有规划,不知道自己未来想干什么能干什么,不爱念书,混日子,打架逃课,对周围人冷漠。

    ”安问张了下唇,这次不是困惑了,是懵了,又似乎有些生气。

    那也许是很本能的生气,安问自己尚未察觉,但任五桥这么敏感,很快便感觉到了。

    他看着安问,等着他打好字。

    安问很直接:「叔叔,原来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任延啊。

    他不游手好闲,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没有混日子,打架也是有原因的,不是随便打,对周围人也不冷漠,只是内敛。

    你这种误解他会难过的,你以后别说了。

    」任五桥无语凝噎。

    八百年没被人命令过做什么事了,偏偏被个小朋友给一本正经地命令了。

     他起身,在桌边走了两步,回过身来,点点桌沿,冷声问:“那你告诉我,他想干什么?打职业篮球?”任延愣了一下,差点被面噎到。

    他夹着筷子发愣,拧着眉:“……你怎么知道?”莫名有点凶,且不自在。

    那还不是刚刚安问透的题?任五桥咳嗽一声:“我知道不是很正常?”任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不正常,谢谢。

    ”任五桥面子上挂不住,转移话题道:“生日想怎么过?打完球跟队友一起过?还是回家来过?”“看情况吧,赢的话可能队内聚个餐,输了的话就算了。

    ”任延面无表情,“反正也没怎么过过生日,不用放在心上。

    ”“我那天……”“没空是吧。

    ”任延很快很自然地接过话,继而放下筷子擦擦嘴,抬眸对任五桥勾了下唇:“我知道,你忙你的,我无所谓。

    ”任五桥又想动气,任延没给他机会,径自站起身:“要迟到了,问问。

    ”安问跟着他撞开椅子起身,看了任五桥一眼,追上任延的身影。

    到了地下车库坐进车里,引擎点着了,但任延单手扶着方向盘,半天没动静。

    安问碰碰他胳膊,任延回过神来,隔着中控将他单臂揽进怀里,嗅闻着他的气息,吻轻轻压上他的黑发。

    “比赛那天你会跟外公外婆坐在一起,他们周五才回来,来不及让你们提前见一见了,你会不会不自在?”安问摇头,任延为他着想,半开玩笑地说:“先假装不认识,等我打完了,再把你介绍给他们。

    ”安问便又静默着点头,蹭着他的颈窝。

    任延又抱了会儿,很多余地问了一句:“你会来的对吧,那天。

    ”六十六 省篮球联赛的市内选拔赛由十一月一号上午九点正式拉开帷幕,以往省联赛的独家冠名都由本省一家龙头药企赞助,这一次有了新的玩家入局,激烈角逐之后,由宁市纳税大户GC集团一举夺下。

    新金主新气象,不仅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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