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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巷 • 吃卤水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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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女秘书还掌握电话能否直驳他房间的大权?一句“开会”,她便得挂线? 她才不把我放在眼内。

     唐律师得悉,忙不迭接了电话,赔尽不是。

    他还吩咐我: “以后毋须对杨小姐公事公办了。

    ” 杨小姐不但向男人发了一顿脾气,还用很冷傲的语气对我说: “你知道我是谁了,以后便不用太噜苏。

    ” “是。

    ” 我忍下来。

    记住了。

     我认得她的声音。

    知道她的性格。

    也开始了解她有什么缺点男人受不了。

     唐律师着我代订晚饭餐桌餐单,都是些高贵但又清淡的菜式,例如当造的白露笋。

     杨莹是吃素的。

     她喜欢简单的食物,受不了油腻。

    她认为人要保持敏锐、警觉、冷静,便不能把“毒素”带到身体去。

    她的原则性很强。

     唐卓旋说: “她认定今时今日的动物都生活得不开心,还担惊受怕,被屠宰前又因惶恐而产生毒素,血肉变质。

    人们吃得香,其实里头是‘死气’。

    ” 因为相信吃肉对人没有益处,反而令身体受罪,容易疲倦,消化时又耗尽能量,重油多糖浓味,不是饮食之道。

    云云。

     “你呢?”我问唐卓旋,“你爱吃肉吗?” “我无所谓,较常吃白肉,不过素菜若新鲜又真的很可口。

    也许我习惯了女朋友的口味。

    ” 唐律师笑: “上庭前保持敏锐清醒是很重要的。

    ” 我说: “我知道了。

    ” 有一天,他忽地嘱咐我用他名义代送花上杨莹家。

    我照做了。

    他强调要送白色的百合。

     没反应。

    也没电话来。

    他打去只是录音。

    手机又没开启。

    我“乐不可支”。

     第二天、第三天……再送花。

     送到第七天,他说: “明天不用再送了。

    ” 我说: “我知道了。

    ” 又过了两天,他问我: “星期日约了一些同行朋友出海,不想改期,你有空一起去吗?” 我预先研究一下他们的航行路线。

     若是往西贡的东北面,大鹏湾一带,赤洲、弓洲、塔门洲,都面临太平洋,可以钓鱼。

    我还知道该处有石斑、黄脚、赤等渔产。

    建议大家钓鱼——而且杨莹又不去,她在,大家避免杀生,没加插这节目。

     同行虽如敌国,但出海便放宽了心。

     我们准备了钓竿鱼丝,还有鲜虾和青虫做饵。

    还加上“诱饵粉”,味道更加吸引。

     只要肯来,便有机会上钩。

     游艇出海那天,一行八人。

    清晨七时半集合,本是天朗气清,谁知到了下午,忽现阴霾,还风高浪急。

     船身抛来抛去,起伏不定,钓鱼的铺排和兴致也没有了。

     “本来还好有野心,钓到的鱼太小,马上放生,留个机会给后人。

    ” 在西贡钓鱼,通常把较大的鱼获拎上岸,交给成行成市的酒楼代为烹调上桌。

    但今天没有什么好东西,无法享受自己的成果。

     我连忙负荆请罪: “各位如不嫌远,我请客,请来我家小店尝尝天下第一美食。

    ” 一听是“上环”!有人已情愿在西贡码头吃海鲜算了。

    我才不在乎他们。

     “老板给我一点面子——”我盯着目标,我的大鱼。

    看,我已出动“诱饵粉”:“你又住港岛,横竖得驾车回家。

    他们不去是他们没口福。

    ” 他疑惑: “你家开店吗?” 又问: “是什么‘天下第一美食’?——你并非事必要说,但你现在的话,将来便是呈堂证供。

    话太满对自己不利。

    ” “保证你连舌头也吞掉!” 我知道他意动——他今天约我出海便是他的错着了。

    以后,你又怎可能光吃白肉? “你根本没吃过好东西。

    ”我取笑,“你是我老板我也得这样说。

    ” “别老板前老板后。

    ”他笑,“我不知你也是老板。

    ” 在由西贡至上环的车程中,我告诉他,我和妈妈的奋斗史。

    他把手绢递给我抹掉泪水。

     一看,手绢? 当今之世还有男人用手绢吗? ——“循环再用”,多么环保。

     我们是层次不同实质一样的同志。

     我收起那手绢: “弄脏了,不还你了。

    ” 望着前面的车子。

    人家见了黄灯也冲。

    他停下来。

     “随便,不还没关系,我有很多。

    ” 我说: “以为二三十年代的人才用手绢。

    ” “我鼻敏感,受不了一般纸巾的毛屑。

    ” 太细致了,我有点吃力。

     但我还是如实告诉他,我们的故事——不能在律师跟前说谎,日后圆谎更吃力,他们记性好。

     我——不——说——谎。

     我斜睨他一下: “我们比较‘老百姓’,最羡慕人娇生惯养。

    真的,从来没试过……”有点感慨。

     我们虽然是女人,但并不依赖,也不会随便耍小性子,因为独立谋生是讲求人缘的。

     但我们也是女人,明白做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很快乐,如果爱他,一定尊重他,可惜男人总是对女人不起——我们没人家幸福就是了。

    他用力搂搂我肩膊。

     不要紧,我们还有卤水鹅。

     果然,卤水鹅“征服”了他的胃。

     他一坐下,妈妈待如上宾。

     先斩一碟卤水鹅片。

    驾轻就熟。

     挑一只最饱满的鹅,卤水泡浸得金黄晶莹,泛着油光,可以照人。

    用手一摸鹅胸,刀背轻弹。

    亲切地拍拍它的身子,放在砧板上,望中一剖,破膛后还有卤汁漏出,也不管了,已熟的鹅,摊冷了些才好挥刀起肉,去骨。

    嚓嚓嚓。

    飞快切成薄片,排列整齐,舀一勺陈卤,汁一见肉缝便钻,转瞬间,黑甜已侵占鹅肉,更添颜色。

    远远闻得香味。

    再随手拈一把芫荽香菜伴碟…… “妈,再来一碟带骨的。

    加鹅颈。

    ” 净肉有净肉好吃,但人家是食髓知味,骨头也有骨头的可口。

     接着,厨房炒了一碟蒜茸白菜仔、一碟鹅肠鹅红、沙爹牛肉、蚝烙、卤水豆腐(当然用卤鹅的汁)、冻蟹、胡椒猪肠猪肚汤……还以柠檬蒸乌头来作出海钓鱼失败的补偿——以上,都不过是地道的家乡菜,是卤水鹅的配角。

    鹅的香、鲜、甜、甘、嫩、滑……和一种“肉欲”的性感,一种乌黑到了尽头的光辉灿烂,是的,他投降了。

    着魔一样。

     唐卓旋在冷气开放的小店,吃得大汗淋漓,生死一线,痛快地灌了四碗潮州粥。

     以大力鼓掌作为这顿晚饭的句号。

     我道: “我吃自家的卤水鹅大的,吃过这黑汁,根本瞧不起外头的次货。

    ” 妈妈满意地瞅着他: “清明前后,鹅最肥美,这卤汁也特别香。

    ” “是吗?为什么是清明呢?”他问。

     “是季节性吧,”我说,“任何动物总有一个特定的日子是状态最好的。

    人也一样啦。

    ” “对对,也许是这样。

    ”妈一个劲说,“其实我卖了十多廿年的鹅,只有经验,没有理论。

    ” “伯母才厉害呢。

    白手兴家,不简单。

    ” 有男人赞美,妈妈流露久违的笑意。

    她是真正地开心。

    因为是男人的关系吧。

     我把这意思悄悄告诉唐卓旋,他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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