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相。
先是一只手，手指瘦长，指骨嶙峋，久未修饰，苍黄一如鸟爪。
这道缝又再被掀开一点，现出半张脸。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她骨瘦如柴，短发蓬乱，颧骨高耸，非常憔悴。
这是一朵扭曲萎谢的花吧？&mdash&mdash抑或，找错人了？
大家表情惊愕，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是她吗？
&ldquo行动组&rdquo的头领，不可置信地：
&ldquo你是？&mdash&mdash&rdquo
她反问：
&ldquo你找谁？&rdquo
头领望向其中一名大汉，然后三人悄然退后。
那大汉上前，手枪指向女人：
&ldquo背转身，请脱衣！&rdquo
女人抬头，才知这&ldquo大汉&rdquo原来是女的。
她仰面通视之。
她知道为什么&mdash&mdash即使他们认不出她来了，但自己身体上的特征，无所遁形。
对方机智、慎密，完全有备而战。
连她左边乳房上，有颗小小的红痣，都知道！
派来的人，竟还有女人乔装的。
哼！什么东西？在她跟前卖弄这个？
脱衣？不！她脱衣，永远怀有目的，有所为而为。
她珍爱小巧玲珑的肉体，婉约微贲的乳房，一颗小红痣，如一滴血色的眼泪。
说不出来的魅力。
男人的舌头曾经倾倒地舔在上面，痒痒的。
从前。
她怎么肯为了屈辱而脱衣？
既然逃不过了&mdash&mdash
处于窘境，无心回头，女人牙齿一咬，颓败的脸上，一双眼睛仍然给她最好的明证。
迸出无限庄严：
&ldquo不必多说。
我就是金璧辉司令，川岛芳子！&rdquo
一个黑布袋套上她傲慢的头。
眼前一黑。
她的大势已去。
给国民政府的特务逮走时，曾经军装革履，华衣重裘的川岛芳子，身上只一件浅蓝色薄薄的睡衣。
所有家当，一一被充公。
自一九四五年九月，自每起超短波广播中听到日本天皇裕仁低沉而缓慢的&ldquo玉音放送&rdquo后，终于相信：她的日子真真正正过去了。
重要的文件，白纸黑字，马上付诸一炬，只是她有一个很精美的百宝箱，里头每一件首饰：珍珠、钻石、玛瑙、翡翠、琥珀&hellip&hellip绚丽夺目，价值连城。
一副项圈，由上千颗大小不等的钻石镶嵌成一凤凰，在灯下晶光闪耀，振翅欲飞。
&mdash&mdash有一帧美艳不可方物的照片，曾发表在报上头版。
脸很白，眼神锐利但妩媚，她最爱给自己的照片签名。
字体反不像本人呢，工整而小巧：
川岛芳子。
昭和九年摄影。
昭和九年？那是民国廿三年，一九三四年，芳华正茂，凤凰的项圈，正好与她一身旗袍相衬。
满洲国刚成立不久&hellip&hellip
这帧照片，此刻又再发表在报上头版了。
小贩拎着一沓&ldquo号外&rdquo，不停叫卖：
&ldquo号外！号外！汉奸川岛芳子明日公审！公审汉奸！&rdquo